我把伊麗姐姐留在了金店,準備自己打車到醫院。無論是用打車軟件找網約車,還是在路邊等候,我都無法截到出租車。杭州實在太擁堵了。十五分鍾過去,我焦慮得滿頭大汗。其實這裏離醫院不遠,武林路拐一個彎就到了,我猶豫著要不要自己跑步過去。天氣太熱了,城裏太擠了,我很久沒有出來了。我不逛街,每次都是陪母親出來。她總是找各種借口要我出門,而我寧願一個人去爬五雲山。
我聽到伊麗姐姐叫我,她下來了。
“你都選好了?”我問道。
“是的,他們回頭會把東西給送到家裏。”她回答。
我接過她遞給我的車鑰匙,我們一起往地下車庫走去。
“流蘇,你還好嗎?”她問我。
“我挺好啊,就是打不到車著急。”我說道。
“嗯,以後有什麼要求,你要直接告訴我。”她說道。
“我?”我體會著她的口氣,思索著她的英語,在含蓄和直接之間是不是存在什麼話外音。我剛才下來的時候,我對她說,“你喜歡什麼就說這個要。”又給小潔打招呼,伊麗姐姐的漢語詞彙量,不足於表達對各種首飾的需求,或者提很詳細的問題,她可以給我媽媽發視頻或者照片進一步交流。我媽媽的英語很好,可以給他們當翻譯。
噢,我突然明白過來,我問她,“剛才是不是我媽媽緊張我了?要你趕緊下來陪我?”
她點點頭。
“嗯,我媽媽總是這樣的,其實我覺得我已經長大了,她不需要對我這麼緊張了。”我說道。
“我也是這麼告訴她的。”伊麗姐姐說。
“謝謝伊麗姐姐,我媽媽沒有責怪你吧?”我問道。
“沒有,但是她對你很擔心,覺得你時刻需要人守著。”伊麗姐姐說。
“嗯,也沒有,比如這次你們都出去旅遊了,我一個人在家呆了一周,我很享受。”我說道。
“噢,這是不一樣的。你媽媽的意思是,你幾乎沒有一個人到市區來過。”伊麗姐姐說。
“我會學會的,我不會讓她擔心的。我保證。”我用英語對她說道。
我們在車庫裏找著車,我反複按車鑰匙,沒有任何回聲,我們迷路了。我們在車庫裏反複轉著,從地下二層轉到地下三層,又轉回來,走來走去找了半個鍾頭。我仔細回憶我們怎麼走上商場的,進的是哪一道電梯。
伊麗姐姐給哥哥打電話,請他過來幫忙找一下。幾個打扮嘻哈的年輕人搭肩勾背走過來,唱著歌,可能剛剛玩了劇本殺出來,十分興奮。我們剛剛繞開他們,另一群人從另一邊衝出來,前麵的年輕人回頭一望,嚇得跑起來。那群人尖叫著大喊著……聲音在車庫中回蕩,我隻覺得頭頂被掀開了,隨即失去了知覺。
我躺在了王子玉的醫院,哥哥說正好可以相互探視,大家都不孤單了。
“這兩天昏倒了兩次了,”哥哥對醫生說,“不知道我們不在家的時候,她受到了什麼刺激。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單獨留在家裏。還是因為王子玉的事情刺激到她,但是她說沒有。”
“的確沒有。”我回答。他們不知道我還昏倒過一次,我並不是隱瞞病情,而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好起來。
醫生問我,“你頭痛嗎,哪裏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