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天再度飛抵柏林,夏樹的意圖並不是當麵提醒威廉二世小心“雷區”。在副官呂特晏斯中尉手拎的公文包裏,放著一份公海艦隊主動出擊的作戰方案,盡管兩前天同提爾皮茨一道說服了德皇,由於行動需要得到近海防禦艦隊、威廉要塞、海軍航空部隊的全力支持,而“海軍存在理論”的支持者們又在暗中百般阻撓,夏樹不得不將上層路線進行到底,隻要威廉二世在方案上簽署明確的指令,就等於拿到了一把尚方寶劍,至少在此次行動結束之前,它將是無往不利的。
符騰堡公爵毫不客氣地嘲諷道:“膽小的意大利人,他們連北非的土著都打不過,豈敢插足這場真正的強國之戰?”
“它的中立讓法國人得以從南部邊境抽調出好幾個師馳援前線,同時讓奧地利在西南邊陲保留最低限度的防禦。”夏樹一副漫不盡心的語態,卻讓這三位擁有王室身份的重要將領有些尷尬:他們並非想不到這點,隻是不願提及,免得仗還沒打就先動搖了軍心。
威廉皇儲最先收起尷尬,他親切地攬過夏樹的肩膀:“嘿,天才,既然開戰之初海軍沒有大的舉動,何不陪我一起去見識見識真正的陸上戰爭?”
夏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幫陸軍出謀劃策不是壞事,但他終究不是天才,能夠兼顧多頭,戰爭不比兵棋推演或者軍事演習,還能以伶牙俐齒扭轉局勢,勝敗兩分明,自己必須全力以赴。
“在方便的時候,我一定去殿下的司令部長長見識,隻是現在還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夏樹朝他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之態。
威廉皇儲麵色不改地低語道:“哎……你該不會真要讓我們的艦隊同英國海軍大幹一場吧?”
為最大限度地保守機密,夏樹岔道:“若英國人不卷入戰端,我們怎會同他們為敵呢?”
威廉皇儲不再追問,他所:“今晚去我那裏喝一杯吧?來的雖然多是陸軍將領,同他們多聊聊有好處。”
夏樹婉拒了皇儲的邀請,艦隊出擊還有諸多環節需要安排確認,一拿到德皇的簽字,他就返回基爾。此時德國的鐵路線悉數為總動員服務,幸而有具備遠程飛行能力的專機,這種橫跨大半個德國的行程才不至於耽擱寶貴的時間。
由於戰爭的驚天霹靂,德皇的辦公室幾乎成了熱門景點,門外等候接見的人就差排起長隊。這一次,威廉二世沒有讓夏樹久等,但在見麵之後,他因為疲憊焦慮的心態而沒有給夏樹詳細彙報的機會——如同賭徒在開盤前的艱難選擇,他陷入巨大的遲疑,接著突然下了決心,在夏樹帶來的作戰方案上做了親筆批注:陸海軍各部務必全力配合此行動,不得有畏難不前、抗命不遵之行為……皇帝威廉。
在從皇宮返回航校途中,有報童在向路人和經過的車輛散發號外(號外往往用於刊登緊急新聞,不在報刊的正常編號之列,且大都是免費贈閱)。雨前的空氣格外沉悶,夏樹拉著車簾的同時並未關閉車窗,一個冒失的報童顯然沒有看到王子的尊榮,他直接將號外塞了進來。費迪南大公遇刺事件仍刺激著人們的神經,車上的人莫不被這張突然塞進來的紙片嚇了一跳。
“法國飛機向紐倫堡附近的鐵路丟擲炸彈,法軍巡邏隊已經越過我方邊境”車窗外,報童們已將這份號外的主旨內容昭告眾人,拿到號外的路人莫不停下來仔細閱讀,更有不少人隨之抬頭看天,似乎是在擔心法國的飛機會突然出現柏林並且扔下炸彈。
事實上,直到正式宣戰之時,法國既未派遣飛機轟炸德國,也沒有法國巡邏隊越過德法邊境的情況出現,這類消息是政治家們用於挑起民眾憤慨的伎倆——從前出現過,現在進行著,未來也依然會有。
在夏樹和他的新副官搭機離開柏林之後不久,一場大雨傾盆而至,古老而富有生命力的帝國首都因此洗刷一新,但戰爭所帶來的暴戾之氣卻將長時間地彌漫於此,唯有和平能夠將其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