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對法宣戰的消息,打破了許多人對於和平的最後一線希望。數日之內,戰火即從巴爾幹半島蔓延至東歐、中歐和西歐,歐洲大陸超過三分之二的土地和人口無可避免地卷入了這場大戰。1870年以來萊茵河兩岸人人憂於內心,1905年以來大多數人料於眼前的事終於發生了。一家德國報紙那天在以《槍炮的福祉》為大字標題的特刊中欣然寫著:“行動起來,才是樂趣所在。”它還說,德國人“欣喜若狂……這個時刻我們盼望已久……目的未達,疆土未擴展到必須擴及之處,強要我們拿起的刀劍決不入鞘”。
獲悉德國對法宣戰的消息後,英王喬治五世毫不猶豫地簽署了總******。
這天上午7時整,在德國給予的12小時期限的最後一刻,比利時外交部的政務秘書德蓋菲埃按響了德國使館的門鈴,將比利時政府的複照遞交給了德國大使貝洛。回家途中,男爵聽到報童的叫賣聲,晨報宣布了最後通牒的全文和比利時的答複。他聽到人們閱讀這些新聞,聽到激動地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發出刺耳的驚歎聲。
比利時無所畏懼的一聲“不”,振奮了人心。許多人認為,這一來,德國可要繞過他們的國土而不致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德國人是危險的,但還不是瘋子,”人們如此相互告慰。
甚至在比利時王宮,在內閣各部,也仍然抱著一線希望,人們認為很難想像,德國人竟會明知錯誤還要自絕於人,蓄意發動戰爭。但到8月3日晚,當收到德皇對艾伯特國王兩天前發出的個人呼籲姍姍來遲的答複時,最後一線希望也隨之消失。德皇的複電不過是再次試圖勸誘比利時不戰而降。德皇複電提到,“正由於懷著對比利時的最友好的願望”,他才提出了他的嚴肅的要求。“正如所提條件已經闡明的那樣,能否維持我們以前和目前的關係,依然取決於陛下。”
“他把我當作什麼啦?”艾伯特國王大聲叫道。自從危機開始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失卻控製,流露出他的憤慨。就任比利時軍隊最高統帥之後,他立即下令炸毀列日附近馬斯河上的橋梁,以及與盧森堡交界處的鐵路隧道和橋梁。他依然未向英、法兩國發出呼籲,要求軍事援助和結盟。
艾伯特國王不願為比利時的中立簽署死亡證書,但比利時人格外看重的中立地位很快被殘酷的現實打得粉碎——次日上午8時,第一陣土灰色的浪濤在離列日48公裏的格姆梅裏希衝過了比利時邊境,比利時哨兵從哨所裏開了火。
在布魯塞爾,德軍入侵開始後一小時,阿爾貝國王身穿軍服,未作任何佩戴,騎馬去國會開會。一輛敞篷馬車上坐著王後和她的三個孩子,後麵跟著兩輛馬車,國王獨自一人在馬背上殿後,這個小小的行列沿著皇家大道碎步小跑而來。一路上家家戶戶掛著國旗,拿著鮮花;街頭巷尾滿是興奮激昂的人群;素不相識的人們相互握手,歡笑與呼號交雜一片,每個人的感情,正如有人後來回憶所說,“都被他和他同胞之間的共同的愛和共同的恨的紐帶聯結在一起。”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朝著國王而來,仿佛人們懷著共同的感情,試圖向他表明,他是他們國家的象征,是他們堅持獨立的意誌的象征。甚至不知怎麼竟忘了不該出場,也和其他國家的外交官們一起在國會窗口觀看著這個小小行列的奧地利大使也在揩拭眼淚了。
在大廳裏,在議員、來賓以及王後和朝臣就座之後,國王一個人走了進來,將帽子和手套莊重地放在講台上,便開始演說,隻是聲音稍有顫抖。他回顧到創建獨立的比利時的1830年的國會會議時問道:“先生們,你們是否矢誌維護我們先輩留下的這份神聖禮物,使其不受侵犯?”議員們難以抑製自己,起立高呼“是的,是的,是的!”
演說結束後,街頭巷尾激情高漲,如癡似狂。一向為人瞧不起的軍隊現在成了英雄。人們高呼:“打倒德國佬!處死殺人犯!比利時獨立萬歲!”
國王離去之後,群眾又歡呼求見陸軍大臣。在政府中,陸軍大臣不論由誰擔任,因為職務關係,平時總是最最不得人心的一個人。德布羅凱維爾先生雖然是個溫文爾雅、老於世故的人,但是當他出現在陽台上的時候,也為那天布魯塞爾每個人同仇敵愾的激昂情緒所感動,不禁流下了眼淚。
這一天,在巴黎,穿著紅褲子和寬下擺的深藍色上裝的法國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穿過街道,他們引吭高歌:
這是阿爾薩斯,這是洛林,這是我們的阿爾薩斯,啊,啊,啊,啊!
唱到最後一個“啊”字,歌聲化成一片勝利的歡呼。
車輛絕跡的林蔭大道上,走過一隊又一隊的誌願兵,扛著旗幟和橫幅,橫幅上寫著表示決心的口號:“盧森堡人決不做德國人!”“羅馬尼亞忠於自己的拉丁族母親!”“意大利的自由是法國人的鮮血換來的!”“西班牙和法國親如姊妹!”“英國人願為法蘭西而戰!”“希臘人熱愛法蘭西!”“巴黎的斯堪的納維亞人!”“斯拉夫民族和法蘭西站在一起!”“拉丁美洲人誓死捍衛拉丁美洲文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