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梯架走下飛機的兩名軍官都很年輕,他們頭戴白頂黑邊短簷軍帽,身穿深藍色雙排扣短襟軍服和白色直筒軍褲,腳蹬白色短幫皮鞋,第一眼就給人以簡潔幹練的鮮明印象。走在前麵這位,身形峻拔、樣貌英俊,不算濃密的唇胡為他增添了成熟男性的氣息,這便是霍亨索倫家族百年一遇的“天才”——20歲即成為德國海軍造艦總監,24歲晉升海軍上校的約阿希姆王子。
和往常一樣,約阿希姆王子表情平和、姿態低調,他同前來迎接的航校人員逐一握手,然後健步走向一旁的梅賽德斯轎車,緊跟在他身後的是較其年長一歲的副官,海軍中尉京特-呂特晏斯。待兩人從容不迫地坐進後座,同樣身穿海軍製服的司機驅車前行。這款1913年投產的新轎車擁有時尚而尊貴的外觀,操作便捷、乘坐舒適,且擁有強勁的動力,在德國市場上早已是供不應求,但迫在眉睫的戰爭必定影響到它的正常生產。此時的德國軍隊,後勤運輸主要依靠火車和馬車,汽車運輸在整體當中所占比例很低,絕對數量則要比俄奧等國多出不少。
德國的總******稍晚於俄國下達,效率卻是毋庸置疑的。僅僅一天時間,沿途可見一撥撥的預備部隊向火車站等交通樞紐進發,他們多數還未配發武器,隻是隨身攜帶樣式統一的行囊,而且任何一支行進中的隊列都隻能聽到腳步聲,緊張、憂慮也好,興奮、憧憬也罷,每個人都循規蹈矩、恪守本分,這便是德國軍隊!
進入城區之後,轎車一直沿著主幹道行駛,前方的道路是幹淨整潔的,兩邊的建築是宏偉氣派的,而將視線向岔口街巷延伸,便能看到這座城市的另一麵:古樸而崎嶇的石板路,老舊且低矮的屋舍,乞丐、流浪漢還有衣衫襤褸的孩童,這些都是活生生存在於偉大帝都的。
在德國的皇宮區,夏樹透過車窗看到了許多熟悉但又久未謀麵的臉孔,隨著戰爭的無限迫近,德意誌各邦的王公貴族們紛至遝來,其中不少都是擔任了軍職的親王、王子們。他們急切地想要了解局勢的最新進展,想知道這場仗究竟有幾個對手,持續的時間是否會像人們設想的那樣短暫——無論結果如何,陰雲密布的歐洲很快就會雨過天晴。
柏林宮,普魯士的老皇宮,是柏林皇家建築群中最為恢弘氣派的一座。汽車將夏樹和他的副官送到了柏林宮的正門台階前,剛一下車,夏樹抬眼看到了威廉皇儲同符騰堡公爵阿爾布雷西特、巴伐利亞王國的儲君魯普雷希特站在一起,三人的年齡、身材以及軍銜不盡相同,他們此時最大的共通點就是即將統兵出征,32歲的威廉皇儲指揮第5軍團,49歲的符騰堡公爵指揮第4軍團,45歲的巴伐利亞****指揮第6軍團。在施利芬計劃中,這三個軍團彼此相依,部署位置在“旋轉的大門”中軸及兩側位置,他們的進攻任務不像第1、2、3軍團那樣火急火燎,第4軍團隻需平緩推進,第5軍團以主力部隊攻占法國的隆維和蒙梅迪要塞,第6軍團的任務是緊緊釘住當麵的法軍部隊,但它們的發揮同樣決定著整個西線乃至整場戰爭的命運。
“殿下們,近況如何?”夏樹徑直走到他們跟前,沒有行皇室的傳統禮節,而是以軍禮代之。
威廉皇儲大概以為夏樹問的是當下的形勢,因而麵帶遺憾地回答道:“很不幸,我們的盟友之一,在危急時刻果然開溜了。”
就在德國對俄宣戰的第二天,意大利國王正式通知德國和奧匈帝國,由於此次戰爭是以德、奧主動宣戰引發的,按照三國同盟協定,意大利不承擔參戰責任,而是保持“善意的中立”。
看到意大利國王的來信,德皇威廉二世非常惱怒地將意大利斥責為“不貞的女人”。當然了,他此時應該記得,十幾天在北海消暑度假的時候,他的幼子約阿希姆就推斷意大利人會臨陣逃跑,“最壞的狀況”一一成為現實,隻要他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不那麼迷信的思維,就應該慎重考慮餘下的告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