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2 / 2)

黛玉臉上微紅,果然有些不好意思——寶釵還真是說準了!不過,她來問寶釵,倒並不是對寶釵存了太過親密的想法。隻是明白了她的為人罷了。所以可以保持良好的關係。

不過……

“人非聖人孰能無過?況我非但不是聖人,連聰明人也不是。”

寶釵笑道,“既然妹妹來問我,說不得我也隻好做一番背後非議的小人了。‘濃淡由他冰雪中’。那次我們詠紅梅,果然也是這一句最得我心。隻是林妹妹你誤認了一件事情,詩可詠情,詩可詠誌,可明白了?”

黛玉恍然。

詩可詠情——她以為是這樣。

但事實上,邢岫煙或者隻是以詩詠誌。正因為寶釵也是以詩詠誌的類型,所以輕易地看出了這一點。

邢岫煙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濃淡由他冰雪中”,並且一向都以此要求自己,使得自己的言行舉止符合這個要求,即使是以那樣的家世和身份,也能夠自若的在賈府中生存。但事實上,她沒有做到。

寶釵歎道,“你也不要苛責她。子不言父之過,她那樣的身世,難免對自己有些自慚,卻又不能言父母之過,便隻能力求讓自己做得好些。你莫看她那樣子,她其實是極注重規矩體統的,其實顰兒你真要去和她相處,隻怕還相處不來呢。”

黛玉低下頭沉思了半晌。

如果照寶釵這樣說,倒或者是得到了解釋。她那樣說妙玉,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一個精辟的評判——雖然太過刻薄——所以,她雖然認了和妙玉有舊,其實又希望和那樣的妙玉撇開關係?尤三姐那次也是……

那是一種“言汙不可聽”的表現啊!

當然啦,寶釵說的未必就是對的,隻是可以成為一個重要的參考。黛玉甚至覺得,被寶釵這麼一說,原本一個淡淡的影子,立刻就鮮活了起來,和現實全部連接上了。說到底,她對邢岫煙並沒有太多的了解,隻是站在一邊看著,為她的外表和她的詩才所動,但那個時候的邢岫煙,也就不過是一個單薄的剪影而已。

“也真是夠難為她的了。”最終,黛玉如此歎息了一聲。

“可不是這樣?”寶釵笑道,“所以我可也還是喜歡她的。”

黛玉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聽見外麵湘雲的聲音大聲響起,不由得轉而笑道,“這小蹄子,我撇下她到這兒來,她竟是找來了……咦?”

她話音未落,就覺得不對。不由和寶釵麵麵相覷。以她們和湘雲的熟悉,自然能夠聽出來,湘雲的聲音,相當的慌亂。

寶釵忙站了起來,攜了黛玉兩個出門,才出門,便看見湘雲迎麵而來。見了她們兩個,湘雲忙急走了兩步,到他們兩個麵前小聲說道,“可出了大事,糟糕了!在那邊,聽說尤三姐把大爺給傷了!”

黛玉和寶釵再次對視一眼,忙問道,“是怎麼回事?”

湘雲聽了,卻又有些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她隻知道,是大房那邊不知道怎地鬧了起來,賈赦臉上身上都帶了傷衝出一個屋子,直說尤三姐傷人,要去抓他。

但是那是內院!

外男哪能輕易進入?況且賈赦愛妾極多,自己也防著她們閨房寂寞,在這件事情上管得極嚴的。拎著刀子衝出房間的尤三姐,身上帶血的樣子,當下把一眾女眷就給嚇倒了一半,得以在那裏大鬧起來。

而在賈赦著急想要找外麵的男丁進來解決麻煩的時候,偏賈母又興質大發到了鳳姐那裏看重孫子,距離極近的,聽見這場喧鬧,趕過去看見,早暈倒了。

這可是讓賈府整個兒都兵荒馬亂起來。

在這關鍵時刻,邢夫人是不敢說話的,還是王夫人鎮定下來,怕把事情鬧大,隻讓人奪了刀,把三姐二姐都帶到了這邊暫時壓著,一邊又請了太醫。但是事情這麼大,哪裏是說壓下就壓下的?不過是讓賈赦一時間不得報複罷了,府中卻是傳遍。湘雲跟著賈母去鳳姐那裏的,見了這事,她就忙忙的來找黛玉寶釵了。

隻是寶釵在自己院中管理極嚴,衡蕪院人少而冷清,又極為寬敞,園中的喧鬧,她們兩個人單獨說話,竟沒有聽見。

但被湘雲這麼一說,可就頓時覺得不得了了。忙忙的去看賈母,一邊兩個人又各有各的擔心——

迎春的婚事,會不會受到影響?三姐那邊,又會如何?

這麼一鬧,邢岫煙的婚事,會不會受到影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