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著將三根手指按了下去,果然出手潤滑細膩,小夥子心下一蕩,忙收斂心神細細辨別,因毫無經驗,隻得閉上眼睛拚命回想醫術裏的解釋,如今這位夫人的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走盤,當是滑脈,又聽見那跟著來的丫鬟說有嘔吐暈眩之征,月信也遲遲未來,當即暗自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有孕了,還好不是什麼複雜的症候,要不他這第一次上陣的新兵可就著實要給難住了。
“恭喜這位夫人,是喜脈。”
小夥子隔著簾子擦了擦額角密密的汗星子,淑嫻卻抿著嘴無聲地笑了起來,這下可好,果然叫她猜中了。
站起來抬腳就走,秀杏忙丟下一錠銀子急匆匆地追了出去,一回了觀音庵,也不再多坐,隻說身上不爽快就早點回去了,那淨明聽了這話哪裏還敢多留她,又恭恭敬敬地送到大門外頭,親自扶著她的手上了車方罷。
回府後淑嫻第一件便是往老太太屋裏去了,秀杏以為她會說出這個喜訊,沒想到她卻隻字不提,隻說了如何為大夫人許願祈福,又趁著老太太高興陪著她多坐了一會兒,直到伺候她吃過午飯才回到自己屋裏。
又是一陣頭暈,秀杏見她臉色不止是泛白,而是有些不尋常地發青,唬得勸她還是去回回大夫人,好生請個大夫看看,卻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個沒用的東西,要用人的時候你是什麼用場也派不上,如今卻專門來給我添亂了不是?我生了兩個孩子,害喜是個什麼樣子我能不知道?怕什麼?且先忍耐幾日,最好老爺天天別來,管他在大夫人屋裏也好,在紅玉屋裏也好,隻別來我這裏,最好樂得忘了有我這麼個人。”
“姨娘這是……”
“哼,說給你聽你也不懂,蠢東西。你去大姑娘那裏把補湯的方子要過來,就說我的話,大夫人如今有了身子,大姑娘又快要出門了,實在忙得慌,我就不添亂了,隻將方子抄一張來,我們自己屋裏燉吧。那湯我曾經看著大姑娘配過一次,都是滋補陰氣的好東西,尋常時候補身子,如今有了也能補胎氣,且不用讓她們知道,自有我的道理。”
秀杏見她不耐煩,忙答應著去了,不多時果然帶著一張謄寫地工工整整的方子回來,淑嫻又立刻催著她下去按方子燉了,自己卻越發要保養,回屋去好生躺下不提。
原來她的心思倒也不深,餘天齊的為人她是知道的,他最是個憐香惜玉的惜花人,又最是個看似多情實無情的冷心人。如今他一顆心都撲在杜嬌容的身上,她且不理,隻一門心思伺候老太太,還要小心謹慎地伺候杜嬌容,要叫餘家所有人都看到她對大夫人如何盡心。
再者還要幫著二夫人三夫人理事,二夫人屋裏的何姨娘等於是個聾子啞巴,萬事不管隻知道點頭搖頭的木頭樁子一個,三夫人屋裏沒人,隻有兩個通房,又都是不識字的,如今她們兩位要想再找個幫手自己偷偷閑,倒還真隻有她。
等太太平平地過個十天半個月,再好好尋個時機,叫餘天齊親眼看看被他冷落多時卻賢惠如初的她憔悴地暈倒在他麵前,再由老太太那裏派來的大夫親口說出她有了身孕的喜訊,這樣才夠力道,保管叫他悔得腸子都青了,打心底覺得對不住她,隻有這樣,才能將他的心再拉回來。
當然,要能順手踩那個小蹄子一腳,那就更好了。
想著想著越發得了意,午覺也不曾好睡,估摸著杜嬌容該起來了,她便梳妝整齊了帶著秀杏趕了過去,果然見杜嬌容正坐在那裏和鈴兒說話,一張臉紅潤潤的,到底是年輕,自己不過大她個十一二歲,竟已經氣色不成氣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