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逃兵(2 / 3)

長城關隘失守,丟得很可恥,因為並非由於抵擋不住丟掉的,而是麵對著忽然到來的鐵勒人,一群新兵蛋子嚇破了膽,根本無力抵抗,還沒交手就逃得幹幹淨淨,讓鐵勒人兵不血刃的占領了關隘。如今洪大海拿住了領軍的軍官,連同帶頭逃跑的二十餘人,一起捆了丟在城門前的空地處,隻等午時三刻一到便要開刀問斬。

“鐵勒人大軍壓境,全城老幼齊心備戰,恨不得會拿刀的越多越好,他現在卻要殺人?”江寒血瞄了他一眼問道。

唐澤想了想道:“臨陣脫逃,論理也該殺。洪校尉要拿他們開刀,正理上找不出半點漏子,再說如今鐵勒人大軍壓境,若人人都臨陣脫逃,那江山社稷誰來保衛?”

江寒血道:“烏壓壓的幾萬大軍壓境,就靠幾個沒見過血的鳥新兵來守關,要怪的話,隻能怪他姓洪的妄自托大,要殺的話他先拿刀自己抹脖子。你以為人人都是修羅王,生來就會殺人?沒有老兵帶著,新兵全是群菜瓜,看著這許多鐵勒人,不用打,嚇都嚇傻了。”

唐澤道奇道:“這麼說來,你的斷頭軍也都是些入伍不足半年的新兵,為何如此善戰?我估計洪校尉也是看你立功急了眼,有些恨鐵不成鋼。”

江寒血道:“龍生龍,鳳生鳳,狼母帶狼仔,狗娘養狗聳,他跟我比?拿個屁來比!老子的斷頭軍是銀子喂飽,烈火練就的,他每日吃鹹菜米飯,我斷頭軍每頓帶葷;他每日早晚兩練,我斷頭軍每日一練——從早練到晚;他的兵隻吃糧,不領餉,我斷頭軍每年白花花三十兩銀子;他的兵士至今沒騎過馬,我斷頭軍敢在馬背上和鐵勒人短兵相接;他的兵若死了,頂多領個三瓜兩棗的安家費,我斷頭軍……”

“好了好了,斷頭軍是鐵軍,您老人家是名將,他洪大海給您提鞋都不配,成了吧?”唐澤見他越說越激動,趕緊出言打斷:“可是你是陷陣營的,他是虎賁營的,你二人相互之間並無統屬關係,而且他的官職還比你大,他要殺人以正軍法,你也管不著不是?”

“管不著?世間隻有江寒血不想管的事,還沒有我管不著的事!如今你就隨我前去看看,我三言兩語羞死他,看他還敢不敢亂耍威風!”

江寒血一邊說著,一邊提著唐澤往外走,唐澤不如他高大,力氣也比他小,拚命掙紮但無濟於事。來到城門前麵,隻見已經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大圈人,看客們聽說要殺人了,都來湊熱鬧,將這個臨時的行刑場圍得水泄不通。

被捆在地上的有二十幾個人,有五個是軍官,剩下的都是最先逃跑的人——守關的數百軍士集體逃跑,法不責眾,洪大海隻有選一些有代表性的來砍頭。領頭的那個軍官還在向洪大海求情,表示願意帶罪立功,隻求能饒自己一條性命。

洪大海站在他麵前,低頭看著他,大聲說道:“饒了你?自己摸著心口想想,關口是怎麼丟的,鐵勒人是怎麼進來的!如今外城防線被破,瓜州被圍,城中數萬百姓流離失所,朝不保夕,你要活命,天理不容!”

“說得好!”周圍民眾聽他說得義正言辭,也不去想這話是對是錯,有幾分理,隻是起哄似的大聲叫好。

這時,忽然聽到從人群外麵傳來一聲極不和諧的回答:“殺人便殺人,出氣就出氣,與天理何幹?因果報應、天道循環,連聖人都說不清楚,你一個小小校尉,便敢開口斷言?天理不容,我老江能容,你若嫌他們丟了你的臉,把人交給我,我領回去調教!”

眾人聞聽之下,不由自主的讓出了一條道,待看清說話的是江寒血時,紛紛歡呼雀躍起來,有情緒激動的當場就要給他跪下。今日早上江寒血力拒鐵勒人的那一幕,見到的其實並不多,但流傳得卻很廣,大家以訛傳訛,充分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將江寒血的驍勇百倍誇張,尤其是他兩百步外一箭穿兩人的壯舉,更被說成了昔日孤身退敵的飛將軍轉世。無形之中,江寒血已經成為了許多人心中的精神支柱,將他的存在視為瓜州城可以守下去的關鍵。

洪大海聽到他的聲音就感覺頭大了——在瓜州城中,江寒血是他最怕見到的人,但如今也是他感覺最離不開的人。百姓敬他,不過是因為他武藝高強,作戰勇猛,這種敬仰更多的是出於一種對於英雄的崇拜,但洪大海卻很清楚,今日如果不是江寒血力挽狂瀾的話,這瓜州城恐怕已經破了。

所以,盡管不願意麵對他,盡管知道這家夥來肯定沒好事,但洪大海還是不得不表現出十二分的尊敬:“江兄辛苦了,今日若非江兄在城北力阻鐵勒人南下,瓜州危已,剛才江兄入城,在下忙於防務未曾迎接,如今代全城百姓謝過了。如今鐵勒人將各處城門團團圍住,隨時可能攻城,江兄且好好休息一番,到時方好殺敵,如今全城百姓的生死全都仰仗江兄了。”

他的話說得客氣,卻全不提眼下之事,隻求一頂高帽子壓下去能把江寒血哄走,別在這裏礙手礙腳了。

江寒血軟硬通吃,哪裏會被他一通恭維糊住嘴:“別說這些沒用的,老江和你不對路,但鐵勒人當前,天大的梁子如今都當狗屁放了。我今日來就是來保人的,你也知道如今鐵勒人大兵壓境,如今郡兵邊兵加在一塊兒,滿打滿算也才兩千人出頭,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力,這些人我要保下,你有何條件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