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江寒血“搶收”了無數的稻米,當地百姓心中已經將他恨得咬牙切齒,隻差一人揭竿而起,便要掀起一長軒然大波。可如今鐵勒人兵臨城下,百姓們才恍然大悟,若不是這些天來搶收了許多早熟的稻穀,放入城中儲備,恐怕經此一番災禍,才真的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了。此時又是江寒血力抗鐵勒騎兵,為百姓入城爭取了時間,眾人心中感激之情難以言表,紛紛加快了入城的步伐,舍棄了許多沉重的家當。
大約兩三刻鍾以後,第一批鐵勒人的主力部隊已經到了城下,人數大概有兩三萬人。這批人馬已經知道了前方失利的事,知道自己的先頭部隊在這裏吃了大虧,故而對江寒血的斷頭軍也沒有任何的輕視,部隊徐徐而進,不讓其有任何可乘之機。
走到地上那長長的一排鐵勒人屍體前麵時,他們停了下來,相互望了望,有些不明所以。眼前是自己族人的屍體,全都完好無損,沒有像往常一樣被削去腦袋,在兩百步之外,是一支整齊有序的大越軍隊,人數不多,既無旌旗舞動,也無號角鼓聲,隻是像雕像一樣立在那裏,看上去無聲無息,但兵器上還沒來得及擦去的鮮血,透出了隱隱的殺氣。
鐵勒人心中都充滿了疑惑:這些越人為何不跑?難道僅憑這區區幾百人,便想阻擋眼前這幾萬個縱橫草原無敵手的鐵勒勇士嗎?
從隊伍的後麵跑出來一名軍官模樣的人,大聲喝問為何停下,當看清楚眼前的事故之後,拿鞭子使勁抽打了幾個匐人,命令他們繼續前進,不得停留。
匐人沒有辦法,隻有帶頭前進,可剛越過地上的屍體,從越人的軍隊裏忽然飛來三支羽箭,有兩支箭射死了兩名領頭前進的匐人,另一支箭勁道太猛,竟然在射穿一個人之後,又射傷了對方身後之人。兩百步外的騎射,竟然還能將人射個對穿,餘人大吃一驚,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江寒血見他們主動推後,便不再發箭。
以他的弓力,真要殺人的話隻怕再遠五十步也照射不誤,但江寒血隻殺過界之人,射完之後還遠遠地指了指地上的屍體,搖了搖頭,鐵勒人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取首級,賣個人情,但要對方暫等片刻,坐視百姓入城。
鐵勒人沒有拿人頭換白銀的說法,他們殺人隻是為了搶劫,對這些逃難一樣的百姓沒有什麼興趣,就算讓他們入城,也不過是多了幾千張吃飯的嘴,讓城中的糧食供應更加緊張罷了,對守城而言沒有任何幫助;而且斷頭軍巋然不動的軍威,江寒血鬼神莫測的箭法,既讓他們感到不安,也讓他們從心底折服,一時間,兩軍就僵持在那裏,一方進不得,一方也退不得。
忽然,從鐵勒人的隊伍中有一騎舉白旗而出,單人匹馬的朝著斷頭軍跑來,跑到五十步左右才停下,來者笑著一拱手:“大漠一別,不料今日重逢,江刀王可還記得史剌維·室茲?”
江寒血從他騎馬而出的姿勢就認出他是誰來了,嘴角冷冷的抽動了兩下:“老子一輩子殺的人多,刀下鬼有名的無名的數不勝數,誰記得你這抱頭鼠竄的狗頭名字?”
這半年來,史剌維·室茲的漢話進步了不少,縱使不讓人翻譯,江寒血也能聽懂了。聽到江寒血這麼講,史剌維·室茲也不生氣,哈哈大笑:“半年不見,江刀王的脾氣半點沒變。當日我曾對你言及,隻要你站在一邊,我願奉上黃金千兩,駿馬千匹——如今看來,這個價碼的確太折辱江刀王了。聽說江刀王是天狼養大,狼神轉世,那本就是鐵勒人的子孫,何必幫著漢人做事?我今天還是那句話,要你能夠站到我這邊來,我把價碼加加倍,奉上黃金萬兩,駿馬萬匹,可好。”
江寒血冷笑道:“當日我要你砍兩百個鐵勒腦袋給我,你不肯,如今你殺了我伏戎縣數千父兄,我把價碼加一千倍,你砍二十萬個鐵勒腦袋給我,我就此罷手,肯否!”
(注:關於馬槊是用蔑條做成的說法,實在沒找到最原始的出處,隻知道在酒徒的《家園》中出現後,然後就鋪天蓋地了。所以在馬槊的材料方麵,我還是采用實木杆的說法,加以牛筋、鐵絲等複合材料製作,因為這畢竟是一直以來來長槍的標準製法,在明朝是的白蠟杆曾名振一時。
至於製造槊杆的具體木材,據傳吳殳的《手臂錄》中稱大槍以徽州牛筋木做杆為最佳,我查了一下《手臂錄》,沒查到這句話,隻是覺得“牛筋木”這個名字很生動,姑且以訛傳訛吧。如果有人知道“蔑條說”的原始出處,請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