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看得出木槿有些心不在焉,等吃過飯就把她帶到自己院子。他並沒有擺下棋盤,而是親自煮了一壺茶。木槿誠惶誠恐,想要動手卻被他輕輕攔下。
他的動作從容地挑了一隻剛從宜興帶回來的紫砂陶壺,笑著說道:“我們還要等一下木樨,不如試一試這把新壺。”他說著,把陶壺放在茶盤之上,拎起放在一旁的水壺,緩緩用溫水澆灌在陶壺。他的動作輕緩,舉止風雅,身上的清貴之氣自然流露。
木槿看著先生的動作,不禁再次揣摩他的身份。先生曾說他是京城人士,家中父親仙逝,家中一切有長兄照看,完全不用他操心。他未曾婚配生子,喜歡遊曆四方,隻要偶爾回家看看,不讓長兄和孤母掛心就行。
先生說的簡單,可是看他的行事做派,身邊跟的隨從,絕對不像普通人家的公子。她原先還沒有多想,在漢中的時候聽吳清源和崔昊提起皇家秘辛,聽說皇上特別“寵愛”一位幼弟,這麼多年一直把幼弟留在京城不願他封疆就地。後來皇帝的政權穩固,才對幼弟稍稍放鬆,放他自由,不過每逢節日都要召他回宮同樂。
崔昊說的隱晦,吳清源卻說的意味深長。自己當時沒有多想,這會兒猛然想起來,感覺有些真相仿佛呼之欲出。
木槿的眼神變了幾遍,幾乎就要忍不住開口,卻見先生已經開始洗茶。一遍茶濾出,燙壺溫杯,二遍茶注水,慢慢醒茶,他這才抬眼看向木槿,好似知道她有話要說。
木槿想到自己的猜測,深吸了一口氣正想開口,卻聽廣叔在外麵傳道:“木樨少爺來了!”她趕緊壓下想說的話,回頭去看木樨。
木樨見長姐也在,臉上先露出一絲笑意,轉身向先生行禮:“先生!”蕭遠笑著抬手,讓他坐下,轉身吩咐廣叔讓人送一些果子點心進來。
廣叔做事利索,不過一會兒就親自捧了兩個攢盒進來,一盒裝了幾樣點心,一盒裝的是當季鮮果,都是木槿和木樨喜歡的。
兩個孩子這會兒倒是有些誠惶誠恐,隱隱感覺這是在擺“鴻門宴”的意思,可是想退是退不出去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蕭先生,等著他開口。
蕭遠見兩個孩子如臨大敵的表情,笑著讓廣叔退下,輕鬆地跟他們打趣道:“我並非要考察你們的功課,你們不要那麼緊張,我看到你們的樣子,也要忍不住跟著緊張,我可是已經好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
木槿和木樨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倒惹得先生哈哈大笑,親手提壺給他們倒上茶,讓他們嚐一嚐味道怎麼樣。
木槿雙手捧杯喝了一口,入口微微有些甜香,誘人卻不濃厚,入喉清潤卻微苦,一杯喝完,浮躁的情緒漸漸沉澱,心緒倒也安定下來,開口問道:“先生,這是什麼茶?”
蕭遠等木樨喝完,開口帶著笑意:“這是你娘用茉莉花窨過的白毫蓮心,倒比一般的花茶少一份濃鬱,也中和了蓮心茶的苦味,一杯下去,特別清心靜氣。”
木樨點頭讚同:“母親做事極為穩妥,心思也特別靈巧——我們學堂裏的同窗偶爾品嚐過母親每天為我配製的茶水,也是讚不絕口,想要上門叨擾,都被我推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