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此時真的笑不出來,外麵四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大家都一股腦地往城裏湧,大片的農田經曆蝗禍和燒殺以後,滿目瘡痍。眼看過了小暑節氣,天氣越來越燥,想要趕上耕種根本不可能。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百姓們上半年顆粒無收,如果下半年再沒有收成,上萬頃的農田,到時候才是真正的災難。
他想找木槿和吳清源兩人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偏偏這兩人一個負傷一個負氣,他根本使喚不動,隻能一個人在書房裏整宿地翻看地質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出解決的方法。
木槿並不知道崔昊正愁得掉頭發,她連著好幾天都沒休息好,這會兒好不容易靜下來,竟埋頭睡得昏天黑地。
崔昊覺得她是縱著吳清源,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縱著自己。
她以前總想著賺錢養家,根本沒想過男女之事,也從沒想過嫁人。娘每次見到她都會嘮叨兩句,問她自己可有中意的人。娘跟爹青梅竹馬,鶼鰈情深,當然希望她也能找到一個心意相投的伴侶。
娘問過她幾次,總不見她有所反應,暗自愁得睡不著覺。經曆了慕白的事,她對以前交往的那些人也漸漸淡了。況且她本就不喜歡人情往來,攀親結友,在金陵幾乎沒有信得過的人,信不過的人又不敢托付孩子的親事。
她悄悄給臨安的娘家寫過信,問起家裏子侄的情況,倒是有幾個年齡合適的人選,她想著找機會帶孩子們回臨安一趟,幫木槿相看相看。
馮家跟沈家原是世交,她爹在馮家眾多兒子當中讀書最好,被寄予很大的期望,隻可惜在赴京趕考的途中染上風寒,竟客死異鄉。
爹死後,她和娘的日子並不好過,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幾乎連婚事也保不住,幸好慕白堅持,他們最終才能成婚。
這些年,她往臨安家裏給娘捎過東西,不過跟其他堂兄妹沒怎麼聯係過。不過就算子侄中沒有合適的也沒關係,回到臨安,木槿總是沈家的姑娘,外家又是馮家,議親之事也有底氣。
木槿知道娘為了自己的親事操心不已,可是她根本沒想過自己要嫁給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曾羨慕爹對娘情深意重,娘對爹也是念念不忘。她記得娘總是懂得爹的雅趣,爹也會給娘製造驚喜,也能體諒娘的辛苦,他們在一起從不計較誰為他們的家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
她見識過爹娘最純粹的感情,自己卻不敢輕易相信,也不敢輕易嚐試,因為她覺得娘為家庭付出太多犧牲太多,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她以前覺得不能像娘那樣活著,現在她有些想明白了,她不是娘那樣的女人。所以她想縱著自己一次,不去考慮吳家的背景,不去壓製自己的想法,她想知道自己對吳清源究竟是怎樣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