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願想走還是想留,鄭瑞明無從揣測,恐怕連陳願自己也說不清,她到底是想要很多很多的補償,還是徹徹底底的報複。
沒有答案,隻能去找。
鄭瑞明驅車回了郊區的別墅。
“先生。”
“讓吳媽弄碗麵。”
“是。”管家點頭退下,心裏奇怪鄭瑞明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臉色還這麼差。
麵好了管家半天找不到人,最後發現鄭瑞明在花房裏抽煙。
“先生,可以用餐了。”
鄭瑞明回頭:“你說,陳願是不是很恨我?”
“怎麼會,陳小姐對先生還是很有感情的。”
“不要說客套話。”管家這些年和陳願朝夕相處,他心思靈敏,可以說是最了解陳願的人了。
恨。當然恨。像寵物一樣被養在這裏,沒有自由,不被尊重,主人想起來了就來順順毛,沒想起來就由她自生自滅。她剛來這裏的時候已經心如死灰,可她很快就掩飾好了,嬉皮笑臉沒心沒肺。可先生不在意哪個是真實的她,也不在乎她到底怎麼想,隻要陳願表現得讓他滿意就行。至於陳願,好吃好喝大富大貴,你還要什麼?
“難免心有怨言,但她還是愛您的。”
“怎麼說?”
“先生不常回家,陳小姐夜夜守在窗台等候,門口的路燈都要被望穿了。她想您,隻是不直說而已。”直到她和鄭嘉成走的前一天,她還靠在那窗口發呆。
鄭瑞明眼睛亮了一下,接著又低落地說:“她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因為你們不平等。她清楚自己的地位,和她擁有的權利。
她可以差使鄭瑞明說,那幅過億的畫我喜歡,你去把它買回來,買不回來她就摔東西發脾氣。她可以因為不想吃藥膳就和鄭瑞明打架,把腳蹬到他臉上。她可以要求,把後院那塊昂貴的草皮和綠植掀了,她要蓋個花房。但是她不敢說,少一點別人吧,多回來陪陪我。或者,愛我一點吧,給我一點自由。
她連調皮搗蛋任性妄為,都在一個被豢養的玩物的尺度裏。
“陳小姐性子倔強,先生您最清楚了。”管家隻能這麼委婉地講。
鄭瑞明搖搖頭。她到底是強,還是懶得跟他廢話。寧可陽奉陰違也不開口跟他要求一句。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一聲不吭,隻在心裏偷偷給他減分,減完了就頭也不回地走掉。哪怕嚐試讓他改一點呢,她試也不試,就把他定義成一個說不清道理的混蛋。她根本就不信鄭瑞明,天平左邊是罵醒這個蠢貨,右邊是死,她眼睛都不眨就死了,和他掰扯一句都不如死了痛快。
管家在心裏歎了口氣,先生愛陳小姐至深,若能早些意識到,也不會有這麼多錯過了。
早在陳小姐剛搬來的時候大家還很不理解,怎麼把人安排到這兒了,市區裏弄套房子還不容易嗎,還方便點。安頓好後先生跟他們交代陳願的生活習慣,事無巨細,說完又特地拉著吳媽,說她挑嘴得很,他會把她忌口的都整理出來,讓吳媽千萬別弄錯了。
到這裏管家已經有些些的驚訝了,先生什麼時候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直至有天深夜,陳願突犯腸胃痙攣,疼得在地上打滾,吃藥也不見管用。原本這種生病的小事是不必讓鄭瑞明知道的,管家留了個心眼,通知醫生的時候順便給鄭瑞明打了個電話。暴雨天,鄭瑞明開著車衝回來了,抱著陳願陪她掛水,給她揉肚子。陳願疼得牙關咬緊滿頭大汗,鄭瑞明毫不嫌棄地親她的臉親她的額頭安慰她。陳願稍稍恢複後拽著他的衣襟靠在他懷裏睡著了,鄭瑞明就這麼倚在床頭陪了她一晚。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敢輕視陳願,先生的態度就是他們的態度。
原本是兩個有情人。
隻是陳願太乖了,不吵不鬧,鄭瑞明回來,她就迎接著,不回來她也不多問。 去哪了,做什麼去了,她一句也不打聽,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
鄭瑞明總罵陳願沒良心,不給他打電話,不說想他,也不問他什麼時候回家。他以為這是情人該有的職業操守,其實是在怨陳願為什麼心裏沒有他。
一個不說,一個不覺,就這麼耗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