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還是不接。
鄭瑞明掛上電話，把桌邊一疊文件遞過去：“下班前交過來。”
女孩甜甜地應了一聲好的鄭總，說完麵色含羞地出去了。
宋宇最先發現的不對勁，老板這一兩年規矩本分得很，以前那些消遣是一點都不沾，怎麼現在看起來有點浪子又下海的跡象。公司裏也很快起了風言風語，當事人不說話，他隻能盡職盡責地讓下麵的人閉上嘴巴好好做事。
這段時間陳願這個老板也做得盡職盡責，早九晚九一點不帶休息的，咖啡廳和畫室的經營模式輪番升級，連小張都勸她夠了夠了，已經夠能賺了，別折騰了。鄭嘉成好久沒來過，她覺得應該是兩個大老板吵架了，陳願心情不好，才需要沒日沒夜的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話隻說對一半，陳願確實需要轉移注意力，忙碌的工作帶來的疲憊感可以讓她晚上睡得稍稍安穩些，沒人看著的這段時候她隻受了些小傷，還在衣物可以遮蓋的範圍內。
但好日子不能常過，脆弱的平衡總有翻車的一天。
這天陳願是被痛醒，她用盡力氣才把緊閉的雙眼睜開，喘著粗氣想要尋找疼痛的來源，卻發現全身像被渣土車碾過一樣動彈不得，疼痛沿著她的神經彌漫，從心髒到手指末梢。她用腳撐著想挪一挪身體，這一瞬疼痛有了具體來源，她忍著劇痛一鼓作氣掀開被子，看見自己的右手平靜地攤在床上，小臂正中一把餐刀貫穿而過，她正躺在血泊之中。
陳願張大嘴顫抖著呼出一口氣，嚐試感受右手的存在。疼，太疼了，每用一點力都感覺手臂的筋肉在被鋸齒拉扯，皮膚下正血肉橫飛，而手指隻是輕微地動了一動。
大事不妙，這回右手是真的廢了。
她閉上眼冷靜了兩三秒，左手緊緊抓著床單往床頭挪動，手背上青筋暴起。隻是簡單的幾個動作，她已疼得滿頭是汗。
陳願終於摸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卻沒力氣拿穩，好在緊急呼救不需要太多步驟，她順利撥通了電話報了自己的地址。其實一鍵呼叫的按鈕就在床頭，摸到那個鍵按一下事情會容易很多，隻是她心裏自動跳過了這個選項。
堅持打完電話她又癱軟下來，整個人斜斜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右臂垂在身側，餐刀還閃著銀光，刀柄上一個模糊的血手印。這應該不是唯一的傷，她感覺整個人就像被反複摔打過的玩偶，渾身上下都是破碎重組的疼痛感。
大概過了二十分鍾，就在她疼得快要脫力的時候急救人員終於打開了大門，她被小心挪到擔架車上推下了樓。前台忙前忙後把她送上救護車，又急匆匆給鄭瑞明打電話。
“24樓，24樓陳小姐，急救，仁濟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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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瑞明外套都沒拿就衝出去了，陳願一和醫院兩個字聯係起來就讓他失去理智。
“陳願，右前臂貫通性外傷，正在手術中。”護士給他指了路。
管家來的時候鄭瑞明正抱著頭坐在等待區，他過去給他披上衣服：“先生。”
鄭瑞明抬頭的時候眼裏有種罕見的無助，好像在問，怎麼會這樣，怎麼又是這樣。
“陳願，陳願的家屬。”三個小時以後醫生出來，鄭瑞明馬上跟過去。
“病人等待蘇醒中，知道什麼情況伐？”醫生指著片子，“是這樣啊你看，刀呢，從尺骨和橈骨中間穿過，形成一個貫通傷，造成尺骨挫傷，血管斷裂，神經和肌腱也有不同程度損傷。”
“吻合是吻合上了啊，功能受不受影響還要看恢複。手臂還剛骨折過是伐，家屬注意點啊。”醫生說完又感歎，“小姑娘有點狠的嘛，自己把自己捅成這樣。”
聽完醫生的話鄭瑞明差點要昏過去，片子的一角都被捏折了，影像上一把不算鋒利的餐刀橫穿過手臂，自己紮的，陳願你行啊。
陳願一睜眼就知道自己又栽在鄭瑞明手裏了。豪華的高級病房，鄭瑞明一臉冰冷地坐在床邊。
“你還要我在醫院裏撿到你幾次？”
陳願目前的狀態還沒辦法支撐她和鄭瑞明吵架或是爭論什麼，她想了想，趁著暈乎乎的麻藥勁裝可憐：“疼……”
聲音柔柔弱弱的，迷蒙的雙眼微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