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成輕輕放開她，盤腿坐在她對麵。
“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的？”
陳願搖搖頭：“我不知道。”
鄭嘉成抬手在她肩膀的烏青上狠狠摁了一把，陳願痛得咳起來，咳完了又笑：“我真不知道。”
“什麼意思？”
“你第一次叫醒我的時候，說我在尖叫，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可是我沒有。也許有吧，但我自己意識不到，我沒有任何記憶。以前偶爾會這樣，睡著的時候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有時候隻是尖叫，有時候會很危險，所以我嚇得驚恐發作了。”
“人格分裂？”
“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但顯然不是，我隻在睡覺的時候會這樣，而且能被叫醒，隻是夢遊而已。”陳願笑了一下，“你們總覺得我是個精神病，所以精神分裂人格分裂都往我身上套，我隻是個普普通通情緒不好的成年人好不好。”
其實有時候陳願也這麼想過，她總覺得那是她的另一個人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做一些她不敢做的瘋狂的事情。
“你都做什麼了？”
“一開始還挺正常的，買買東西，揮霍一下。後來就割傷了手，揍了自己一頓，還掐自己，被你攔住了。”陳願下床取來藥箱，“也許還做了其他事，但沒留下痕跡，所以我不知道。”
陳願把繃帶拆開，給鄭嘉成看自己的手，鄭嘉成拿著鑷子小心把紗布揭開，看到手掌被貫穿的一道傷眉頭又皺了起來。
“血管斷了，縫了二十多針，還好是左手。”陳願想了想又說，“是右手也沒關係，反正我右手早就廢了。”
“廢了？”鄭嘉成夾著浸滿碘伏的藥棉給傷口消毒，蹭過縫針的線頭時陳願忍不住縮了縮手，“別動。”
“車禍後遺症，手抖，畫不了畫了。”
鄭嘉成貼上敷料重新用彈力繃帶包紮：“你不是畫得挺好？”
“唬唬你這種外行人而已，我想畫的，都不行了。”
這對目前來說不是什麼要緊事，鄭嘉成打好結說：“刀全部丟出去，家裏一點危險物品都不能放。”
“不可能。”刀是陳願安全感的來源。
“那我搬過來陪你睡。”
“你白天還要上班，你能熬幾天？”
“不熬，你醒來我會知道的。”
“真沒事，我有藥，吃一段時間西泮就好了。”
“沒得商量。你好之前我就睡你旁邊。”
陳願好奇地問他：“你現在還覺得我美我特別嗎？見過我半夜像鬼一樣尖叫，把自己掐得麵目猙獰，人窒息的時候很醜的，這樣還喜歡我？為什麼？”
鄭嘉成說不明白，明明隻是想找刺激勾引叔叔的金絲雀和自己談個戀愛，又美又風情的女人誰不喜歡。怎麼現在變成這樣了。他應該早早放棄，去物色下一個目標，而不是和她躺在一張床上，什麼都不幹，隻盯著她發呆。
“因為你是個魔鬼。”鄭嘉成去捏她的臉。
“你們這些人啊。”陳願感歎。
“哪些人？”
“我的朋友們啊。我知道他們一開始都喜歡我，像你一樣，覺得我漂亮有個性什麼的，過一段時間就不喜歡了，把我當小孩，想照顧我對我好，然後我們就會變成永久的朋友。”
“你做夢。”鄭嘉成知道陳願什麼意思，她在預言他們的關係最後會怎麼發展，隻是他還不甘心做她朋友。
兩人睡到日上三竿，陳願一睜眼就去摸枕頭底下的刀，摸了個空，又去看床頭櫃，也是空的。
鄭嘉成伸了個懶腰：“別找了。”
“留一把給我都不行？”陳願生氣了，“你不是說你會看好我嗎？”
“以防萬一。你買那麼多刀幹嘛？我找到十七把，還有沒有？”
陳願趕緊搖頭，沒了沒了。
“你不是想我好好睡覺？交出來。”鄭嘉成攤開手。
於是陳願從床墊底下和門口鞋櫃裏又摸出兩把。鄭嘉成收進櫃子裏上好鎖，轉身抱住她說別怕。
陳願脖子的傷不方便出門，兩人就在家吃外賣，鄭嘉成比她講究多了，外賣也是黑珍珠餐廳的。
陳願捧著碗雪絨豆腐喝湯，鄭嘉成又給她盛了碗野米煨遼參：“放下，左手別用。”
陳願動了動手指示意還很靈活不耽誤吃飯，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嚇了陳願一跳，勺子裏的湯差點灑出來。她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鄭嘉成，歎了口氣。
鄭嘉成挑了挑眉意思怎麼了？陳願拿著手機迅速在他麵前過了一眼然後接起來，來電沒有備注，但鄭嘉成猜到是誰。
陳願接通了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悶悶的聲音：“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