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陳願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鄭瑞明也不能確定那種狀態下她到底有沒有記憶。
醫生按時來查房,按照固定流程問了幾句就走了,有個實習醫生在大家走後留下來,朝陳願伸出手。
陳願從兜裏摸出本小本子放到他手上,醫生打開看了幾眼:“多出去散散步,批假條來找我。”
“好。”
這是鄭瑞明聽見陳願說的第一句話。這個醫生不知道和陳願有什麼交集,陳願似乎非常願意相信他。
查房結束以後鄭瑞明攔住主治醫生問了點問題,陳願住院的具體情況他還沒有了解過,不明白怎麼治了這麼久狀況還這麼不好。
“她這個情況呢你要她恢複到天天開心那也不現實,我們治療的目的呢就是盡量維持她情緒穩定,不要有太大波動,其餘的還得長期調整。家屬說話做事也盡量注意一點,不要刺激到病人。”
鄭瑞明點頭送走了醫生,查房的大隊人馬又浩浩蕩蕩離開了,那個實習醫生路過鄭瑞明身邊的時候停下腳步:“每天晚飯後帶她出去散步一小時,批假條打我電話,這是我的名片。”
鄭瑞明接過名片他又說:“充電線收好,不要讓她在衛生間待太長時間。”
鄭瑞明道了謝回到病房,陳願正好出來。
“去哪?”
陳願不理他,自顧自往電梯走,鄭瑞明把名片收進西裝內袋裏,上去牽住她的手。電梯下到底樓,陳願穿過複雜的走廊來到一間診室門口,向護士報出自己的名字。護士往她耳垂上夾了兩個夾子,調整好電流,陳願坐到一台電腦前戴上耳機就盯著屏幕一動不動。
屏幕上什麼都沒有,鄭瑞明不知道她在看什麼,耳機裏又有什麼聲音,走廊上穿梭的人很多,他隻能靠牆站著等。他抬頭看了看門牌,腦電生物治療室。
大概半個小時後陳願出來了,又往住院樓外麵走,鄭瑞明隻好跟上。陳願穿過小花園走進了另一幢大樓,熟門熟路地到了第四層,護工隔著柵欄看見她過來開門,他們穿過了三四道門禁來到另一間治療室門口。陳願在等待區的沙發上坐下,鄭瑞明看見門裏是幾套複雜的機器,有人正躺在狹窄的病床上,頭上壓著一塊機械臂連通的圓形器械,機器發出劈啪的電流聲,他下意識抬頭,經顱磁治療室。
好在這個治療不用太久,很快就輪到陳願躺上去,鄭瑞明趁等待期間用手機翻了翻資料,了解了一下這些治療手段。結束後醫生拿著量表問了陳願幾個問題,陳願不說話,隻用點頭和搖頭回答。
中午管家送飯過來,還帶了些鄭瑞明要簽的文件,陳願吃完飯就悶在被子裏午睡,鄭瑞明怕吵到她,帶著東西去公共會客區看。
睡了不到兩個小時陳願又起來了,鄭瑞明合上電腦把文件遞給管家,又跟上去。還是經顱磁治療室,鄭瑞明在心裏默默記下陳願做這幾個治療的時間。
下午的經顱磁做完他們又回到了昨天鄭瑞明見到她的地方。陳願躺上病床,佩戴上血壓血氧的監護儀,靜脈推入麻醉,臉上被摁上呼吸麵罩。等她平穩睡熟後頭上被貼上電極。
鄭瑞明看了這場景就心絞痛,他一瞬間以為又回到了陳願車禍剛被救回來的時候,他隔著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看她,不知道她能不能醒過來。還好現在她能醒過來。
半小時後陳願被叫醒,仍然被鄭瑞明抱到留觀室的病床上。鄭瑞明握著她的手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陳願的病以後要怎麼辦,能不能治好,她還是要離開自己怎麼辦,該怎麼挽回她,他要怎麼做,出院以後該怎麼照顧她,她會讓自己留在身邊嗎,引起她的反感刺激到她怎麼辦?
陳願起來的時候他還在出神,她撐著身體看了鄭瑞明一眼,這一眼不帶任何情緒,仿佛隻是在看一塊擋到自己路的石頭。
鄭瑞明有點受寵若驚了,這兩天來陳願沒給他一個眼神,現在願意看看他也算是一點進步。他把鞋子給陳願穿好,牽著她的手走出去。
“還有別的嗎?”
陳願不可能回答,進了電梯就按了頂樓。
晚飯後鄭瑞明按醫生吩咐要帶陳願出去散步,陳願剛開始不想去,拿了鄭瑞明藏在櫃子裏的手機翻看,鄭嘉成給她發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電話,大概已經急瘋了,可陳願現在還不能回複。
“徐醫生讓你出去走走,聽話,嗯?”鄭瑞明小心翼翼地勸她。
陳願拿著手機看了半天,什麼字都沒打,也什麼電話也沒撥。她放下手機去衣櫃裏找了套衣服換上,去護士台簽請假條。護士給徐醫生打了電話。
“先讓她出去吧,字我回來簽。”徐醫生又說,“把電話給她。”
電話線不夠長,陳願湊近了些。
“出去注意安全,附近逛逛,別走太遠了。不許把監護人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