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發病(1 / 2)

陳願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隔壁房間的病床上,鄭瑞明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捏。

鄭瑞明真的很想罵她,為什麼誰都不告訴,一個人來這種地方。他在隔離病區外等待的時候感覺鐵柵欄裏就是一場群魔亂舞的盛會,他的眉頭就沒放下來過。發病的年輕女孩兒凶狠地撲到鐵柵欄上朝他嘶吼,被護工們捆住手腳拖回去,有人冷漠,有人叫好,有人憤怒。無數的人披散著頭發神經質地遊蕩,偶爾撞到肩膀引發尖銳的爭吵。牆上的小電視播放著新聞聯播,標準的播音腔在這裏聽起來像某場祭祀的配樂,底下坐著的人群像戴著詭異麵具即將被獻祭的人牲。陳願獨自一人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天。她過去還有很多時候也在這樣的地方生活著。

半個小時以後護士來觀察了一下,說可以回病房了。陳願平靜地坐起來,推開他,穿鞋,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鄭瑞明跟進了電梯,取消了陳願按的樓層,按了頂樓。陳願沒提出異議,甚至都沒看他一眼。

電梯門開了,鄭瑞明牽起陳願的手往外走,這一樓是VIP病區。管家已經辦好了手續,在護士台等待了。陳願被帶進病房,這裏更像是一個酒店套房,會客區擺著沙發和茶幾,有書桌,有電視,有衣櫃,還有獨立的衛生間,隻不過房間裏兩張床都是病床。

陳願走向靠窗的那張床躺上去,被子蓋到頭頂,隻露出一點亂糟糟的頭發在外麵。管家把鄭瑞明叫出去,跟他交代了護士說的一些注意事項,鄭瑞明聽完點了點頭,讓他先回去了。

陳願還沒躺多久護士就推著車進來,掀開她的被子把胳膊抽出來。

“叫什麼名字?”

“陳願。”

護士熟練地消毒,進針的時候發現手背已經烏青一片看不清血管了,她說:“要不換隻手吧。”

陳願沒說話,把另一隻手抬給她看,也是青紫一片。護士隻好又按了按手背,重新消毒紮針。

護士走後陳願把流量調節器推到最大,靠在床頭一聲不吭,鄭瑞明幫她把床搖上來,又給她墊好枕頭靠著。

陳願呆呆地看著窗外,眼睛裏什麼東西也沒有。她好像不認識鄭瑞明,卻又不是真的不認識,和失憶不一樣,隻是懶得搭理他。

鄭瑞明也不敢輕舉妄動,取出電腦坐在沙發上看文件,但也隻是看,連敲擊鍵盤的聲音他都怕會刺激到陳願。

一個小時以後護士來查房,看了看瓶裏剩餘的液體,又看了看流速,抬手關到最小:“這個打起來有點痛的,輸慢點。”

等護士走了陳願又想把流量推上去,鄭瑞明坐不住了,把調節器握住:“願願,聽話。”

陳願不跟他搶,又沉默了。這種藥確實很痛,陳願的手和胳膊一片冰涼,無名指和小指仿佛有條經脈串聯著手臂,在藥物作用下疼得微微抽搐。在緩慢的流速下這種折磨被無限拉長,陳願隻是想在痛苦中早點結束這種痛苦,可沒一個人會依著她。

掛完三瓶藥陳願還想縮進被子裏躺著,護士收好藥瓶:“起來,把被子疊好,白天盡量不要躺在床上。”

陳願隻能穿鞋下床,無神的雙眼掃過一圈,最後她走到了窗邊。這裏的窗外沒焊著鐵絲網,隻是窗戶隻能開一道縫,她就用窗簾裹著自己,湊在狹窄的窗口吹風。夏天的風是炙熱的,和病房裏空調的涼氣前後夾擊著陳願,窗外是一座小山,山頂沐浴在陽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