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點雪，陳願去酒櫃裏挑了瓶金酒出來。酒液，冰塊，湯力水的配比隨心所欲，陳願又切了幾塊檸檬進去攪了攪。
“給。”她遞給鄭瑞明一杯。
杜鬆子混合柑橘味，像美術館那天鄭瑞明身上的味道。
“看個電影吧？”
“看什麼？”
“你上次說的那個，《感官世界》。”
陳願沒想到他會對自己隨口一提的電影感興趣，翻出資源連接好投屏坐下來。
“女主很美的，我小時候覺得我的兔牙跟她很像。”
鄭瑞明摟著她認真看了一會兒，屏幕上出現大量直白的性愛場麵時他眼皮跳了跳，他想到陳願接觸這部電影時的年紀，實在不知道當時的她都在想些什麼。
“混蛋，縱然我隻剩一副骸骨也不離開你。”陳願還記得台詞，和男主一起嚴肅地說出來，然後哈哈大笑。
鄭瑞明沒覺得好笑，陳願說這句話的樣子就像真的在跟他認真承諾似的，他親了親陳願說你再說一次，陳願看著他，模仿男主的神情又跟他重複了一遍。
影片在血字中落幕，鄭瑞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氣泡已幾近逃逸。電影裏那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和絕望淡淡飄散在空氣裏。
陳願轉頭問他：“你說人的愛欲有盡頭嗎？”
當然沒有，他的愛欲在陳願身上就沒有盡頭。他深埋在陳願體內的時候有時也會覺得如果生命終止在這一刻他不會有什麼遺憾。或者說陳願就是他愛欲的盡頭。
“你覺得呢？”他反問。
“沒有吧。擁有過偏執的性愛的人都不會覺得有。”
“那你又是怎麼感受到的？”陳願現在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九歲，她哪裏來的什麼偏執的性愛。
“夢見的。”陳願醒來後總是夢見自己跳進海裏，被海水包裹的無窮無盡的湧動的感覺，就是愛欲的感覺。皮膚溫涼的觸感好像在愛人懷裏，可是她隻夢見海，夢不到人。
鄭瑞明笑了：“想不想試試？”
陳願一下從他懷裏跳出來，臉紅紅地瞪著他。
鄭瑞明笑意更深了，這小孩還跟以前一模一樣，他不著急，把人拽回來：“別跑，等你想試的時候告訴我。”
陳願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鄭瑞明正靠在床頭辦公，腿上擱著本電腦，銀框眼鏡架在鼻梁上反射出屏幕的光，難得的有種柔和平靜的氣質。陳願過去把電腦拿開，跨坐在他腿上抱著他親了一口。
“西柚味！”是她剛剛用的牙膏的味道。
鄭瑞明摟著她的後頸吻過來，舔舔她的牙齒和上顎，分開時說：“嗯，好聞。”
陳願要下來：“你接著看吧。”
鄭瑞明扶住她的腰不讓她動：“回去以後跟我回趟家？”
“哪個家？”
“老宅。”鄭瑞明大半年沒回去了，離婚沒打聲招呼過年也不在，是要回去交代一下。
“我去幹嘛？”
“陪陪我。”
飛機上陳願趁鄭瑞明睡著跟管家打探了一下，老宅隻有鄭家二老住著，但是叔伯兄弟很多，都在過年的時候走動。
“他是獨生子？”
管家搖搖頭：“先生排行第二，大少爺醉心學術深居簡出，不常和家裏來往。”
“我以前去過他家裏嗎？”
“沒有。”
“我跟他回去會不會不太好？”
管家也有點猶豫，家裏對陳願不是那麼好接受的，但他還是安慰道：“先生有他的考量，您不用怕。”
陳願一進門就後悔了，人好多，她一個都不認識。這些人都是親戚，就她一個外人，她低頭躲在鄭瑞明身後，要不是手被緊緊牽著她早就邁開腿跑了。
鄭家二老在堂屋裏喝茶會客，鄭瑞明帶陳願過去打招呼，說的是本地方言，她聽不太懂。鄭瑞明的父親還挺和藹，見了她笑嗬嗬的，陳願規規矩矩叫了聲“鄭伯父”，輪到叫伯母的時候她發現不對了，鄭老夫人的眼神看上去要吃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