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告辭(1 / 1)

鄭瑞明出差了。晚上終於沒有人睡在她旁邊了,陳願在大床上滾來滾去,心情無比放鬆。

第二天她又去畫室試了試,心情好也沒用,還是抖。沒有器質性疾病,那就是心理問題,可是她還有什麼問題呢,她那些毛病都是已知的,難道心裏還藏了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嗎。

她刮幹淨調色盤,拿起顏料一點一點把那個叉蓋住。

想不通就算了,那就學著接受吧,就像自己第一次發現拿筆拿筷子時顫抖的手一樣接受就好了。病情嚴重時她連平靜站著雙腿都會發抖,她也不動聲色地扶住欄杆微笑著和人交流。這都不算什麼。

換換畫風也好。

晚上管家巡夜時看見二樓窗口的燈還亮著,於是上去提醒:“先生今晚不回來,陳小姐早點休息。”

“啊?好的。”

陳願捧著書坐在窗台上,她知道鄭瑞明這幾天不回來,她沒明白管家的意思,但還是說了聲謝謝。她隻是覺得這窗台上鋪了軟墊和靠枕,射燈的燈光明亮溫馨,坐在這裏很舒服而已。

接下來幾天她都悶在畫室裏,無意識地在畫布上堆疊顏料,她也不知道要畫什麼,還在逐步適應自己的手。還好複雜的筆觸最後慢慢變得有序,最後也算是成功畫完了一幅畫。

鄭瑞明回來的時候抱了她好久,這段時間他第一次離開陳願,雖然每天都有電話交流,但那太不夠了。

“想不想我?”

陳願無語,這人怎麼非要問一些讓兩個人都尷尬的問題。

“還好。”

鄭瑞明自動把“還好”當作“想了一點”。

吃晚飯的時候他說這幾天年底的工作結束就可以帶她去瑞士。

陳願放下筷子規規矩矩擺好,時機到了,她該開口了。她本想趁鄭瑞明不在的這段時間一走了之,但又覺得這麼偷偷摸摸的不太好,還是坦蕩點當麵說吧。

“鄭總,我想過了,我還是得離開。很抱歉我把我們之間的事忘記了,現在的我隻想回到一個人的生活。感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請您放我走吧。”

“你走去哪?”鄭瑞明也放下筷子,“你畢業了,沒有工作,也沒有錢,你能到哪裏去?還去餐館打工嗎?”

餐館打工?也不是不行啊,如果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的話。她手機裏還有一點錢,不至於寸步難行,租個房子再找個工作混混日子也挺理想的。

“我自己可以搞定的。”她低著頭說。

“不可能,也別想著跑。”鄭瑞明幹脆地拒絕,“就在這裏待著。”

他在想這段時間是不是對陳願太沒脾氣了,或許他應該保持之前強勢的態度,這小孩真是越對她溫柔越蹬鼻子上臉。

“為什麼不行?我不想在這裏待著。”

鄭瑞明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為什麼一定要走呢?”

因為這裏很奇怪,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而且鄭瑞明看起來對她非常有所企圖,但他對陳願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她實在受不了和一個剛認識的人躺在一張床上,接受他的擁抱和親吻。

“這不是我的生活,我想自己去重新開始。”

“這六年你都在我身邊,想重新開始也是從我身邊開始。不許走。”

“那你為什麼非要我留下來呢?”

鄭瑞明沉默了一下:“沒有為什麼。”

“我們講道理好不好,我現在失憶了,不想再被你包養,也不能再給你提供服務,你養著我也沒有用啊,是不是,這事也要講究個你情我願的吧?我們就到此結束好嗎。”

“不好意思,你上錯車了,不是你想結束就能結束的。給我好好待著。”鄭瑞明丟了餐巾上樓去了。

誰他媽在包養她,我這個樣子是在包養她嗎?

他抓起桌上的筆洗狠狠摔在地上。晚清的粉彩瓷器,陳願說喜歡,他就拍回來了,她說喜歡什麼自己都會給她,喜歡自由?不可能。

陳願還沉浸在談判失敗的低氣壓裏,突然聽見樓上的碎裂聲,嚇得閉上眼睛。心跳平複下來她拿上煙跑出門,管家趕緊拿著衣服跟出來,陳願歉疚地笑笑:“我不出去。在這兒抽會兒煙。”

外麵很冷,管家還想勸她,陳願可憐兮兮地抬頭:“我能一個人待會兒嗎?”

管家隻好進去了。陳願在花壇邊席地而坐,呼出的煙混合著白氣消散在空中。鄭瑞明的話真是一點不客氣,陳願心裏抱持的幼稚期待終於落空,有錢有勢的金主隻要還對自己感興趣,那她就一步也別想離開。

該接受嗎?就像接受自己顫抖的手一樣接受這個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