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薑誌忠耍賴(2 / 3)

穆建問:“還有嗎?”

莫如深指指桌子,說:“墨跡有問題。”

穆建看著桌子上殘留的墨跡問:“桌子上有殘留的墨跡,氈墊上也有,常寫字,這都是避免不了的。”

莫如深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地上:“桌邊有墨跡,地上也有。地上的墨跡被清理過,但青磚上仍有痕跡,磚縫裏的墨跡根本就沒有清理幹淨。”

穆建蹲在地上看了看,果然如此。

穆建問:“是有墨跡,但這能說明什麼?”

莫如深說:“說明硯台被打翻在地,後來被人清理過。”

穆建搖搖頭:“知道這些有什麼用?”

莫如深又指指桌腳:“書桌被挪動過,青磚上留下了痕跡。也就是說,書桌不僅被挪動過,還是在沒有抬起來的情況下挪動的。”

穆建滿臉茫然:“我還是沒懂。”

莫如深說:“大哥,你來扮演薑天,我來扮演凶手。”

莫如深站在書桌前麵,彭超站在他對麵。

莫如深說:“大哥,你使勁推我!”

彭超用力一推,莫如深的後腰撞在書桌上,書桌往後挪了兩寸。

莫如深解釋道:“我用手扶書桌,打翻了硯台。硯台落在了地上,形成了現在的墨跡。因此墨跡才會在桌邊,而不是氈墊上,這一點與日常寫字時浸透宣紙形成的墨跡不同。”

穆建聽懂了:“若合符節,絲毫不差!”

莫如深繼續示範,“我被推後,惱羞成怒,使勁推了死者一把。死者向後退,最終撞在柱子上,後腦碎裂而亡。案發過程大致就是這樣。”

彭超推了莫如深,莫如深後退幾步,後腦輕輕撞在了柱子上。

穆建說:“聽起來,更像是誤殺!”

莫如深點頭道:“正是!如果是謀殺,不會隻撞一下,大多情況下會進行多次撞擊,柱子上會留下更多的痕跡,傷口會呈不規則形狀,而且麵積更大。”

穆建拱手施禮:“久聞莫大人斷案如神,下官領教了!如此勘查現場,真是聞所未聞!”

莫如深說:“穆大人過獎了!這是根據現場證據作的推測,此案還缺少最重要的一環。”

穆建問:“哪一環?”

莫如深轉頭問彭超:“彭捕頭,你隨我勘查現場多年,不妨說說。”

彭超連連擺手:“我哪兒知道。”

莫如深鼓勵道:“說說吧,有我呢。”

彭超看看莫如深真誠的目光,終於鼓起了勇氣:“莫大人剛才推測的是案發過程,這裏還缺少兩個要素。其一,嫌疑人是誰。其二,既然是誤殺,起衝突的原因是什麼。謀殺需要動機,誤殺需要起因。”

穆建讚賞道:“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

彭超謙虛道:“謝穆大人誇獎,卑職愧不敢當!”

莫如深也很高興:“彭捕頭所言不虛!”

穆建覺得有點遺憾:“先前臨安府有張雨辰作推官,雖不及莫大人,但也算有所建樹。如今的推官卻是不堪大用,每遇刑案總是捉襟見肘!”

莫如深知道穆建說的是實話,但原因在於賈似道一夥任人唯親,而穆建也是一樣的。實際上這是他作繭自縛的結果!

莫如深不想談論這些,轉向了薑誌忠:“薑員外,薑氏也算是大戶人家,我不想在下人麵前揭穿你,可你強項抵賴,拒絕去官府澄清,我隻好在此說明原委。事到如今,你有何話說?”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薑誌忠,他們還是很難相信薑誌忠就是凶手。

薑誌忠咬咬牙,爭辯道:“即使大人剛才的推斷是正確的,也不能證明凶手就是我。”

莫如深冷笑道:“你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按照時間推算,案發於三更時分,請問深更半夜誰能輕易進入書房。下人嗎?根據剛才的詢問得知,下人們從來不敢隨意進入書房,尤其在薑天苦讀期間。經常出入書房的就是你和薑天兩個人。”

薑誌忠擦了一把汗,反問道:“我為什麼和我兒子起了衝突?”

“問得好!”莫如深咬著牙說,“我粗略看了一下你家的藏書,由此可知薑天讀了不少書,自認有一定才華。科考成績作廢,對他來說是一個重大打擊。可是,成績作廢,尚可重考,他為什麼要自尋短見呢?”

莫如深從一大摞紙裏抽出一張寫過的宣紙,說:“這是兩篇文章,按字跡來說都是薑天寫的。題目與今科大考相同,一為經義,二為策論。在策論結尾,他寫了四個字‘自愧不如’。請問薑員外,他為什麼會寫這四個字?”

薑誌忠渾身一震,突然涕淚橫流,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大人,您別說了!我全說!”

眾人大驚:“真是他!”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

莫如深問:“火盆裏燒掉的是什麼?”

薑誌忠流著說:“天兒默寫的代筆試卷。我怕被別人發現,於是燒掉了。”

莫如深突然怔了一下:“真是天降英才,他竟能將看過的文章默寫下來。可惜你的私心害死了他。”

薑誌忠渾身一軟,癱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莫如深終於明白了,對穆建說:“事情既然有了轉機,把薑誌忠帶到刑部審問定案吧。穆大人意下如何?”

穆建不太理解:“既然薑誌忠誤殺了薑天,何必大動幹戈呢?”

莫如深搖搖頭:“不,穆大人,此案與科考舞弊案有關。來不及解釋了,我們一起去找蘭大人吧,他畢竟是主審。”

莫如深說得有理有據,穆建隻好同意了。穆建上轎先行,莫如深在彭超耳邊說了幾句話。彭超會意,騎馬先行了一步。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莫如深、蘭永年和穆建都聚齊了。

三個人打開了已經查封的試卷,案發後今科考生所有的試卷都被重兵看守。他們查到了薑天的試卷,與薑天寫過的字跡對比之後發現試卷上的字根本不是薑天寫的。

直到此時,蘭永年和穆建才明白莫如深為什麼堅持查薑天的試卷並比對筆跡。

蘭永年很興奮,因為案子好久沒有線索了,現在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作為主審,他不必向皇上交白卷了。現在好了,即使不能破案,他也對皇上有所交待了。

薑誌忠被帶上堂來,絲毫沒有隱瞞,把與薑天起衝突的經過詳述了一遍,與莫如深的推測基本一致。

薑天確實推了薑誌忠一把,撞了書桌,打翻了硯台,現場也是薑誌忠清理的。

唯一的不同是薑天想自殺,薑誌忠百般阻攔,薑天這才推了薑誌忠。薑天慢慢退到柱子跟前,突然用盡全身的力氣,撞碎了自己的後腦而亡。按薑誌忠的供述,薑天是自殺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