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誠施禮道:“莫大人,昨日休息得可好?”
莫如深急忙站起來還禮:“很好。多謝賈大人安排周詳!”
“哎——”賈似誠用手比劃幾下說,“你我共判州事,莫大人千萬不要客氣。”
莫如深謙虛道:“如深隻知道查案緝凶,對於兵馬錢糧賦稅之事不甚了解,還請大人多多提點。”
賈似誠擺擺手說:“梅州地處偏僻,土地不算太肥沃,好在雨水頗多,收成尚可。百姓溫飽,尚能有些餘錢。這幾日,莫大人可以到城中轉一轉。”
莫如深說:“賈大人勤勞政事,百姓自然安康。賈大人辛苦了,不知下官能為您分擔些什麼?”
莫如深說這些話本來是客氣一下,誰知賈似誠倒是不客氣,直接說了出來。
“既如此,賈某便直言不諱了。”賈似誠說,“梅州境內百姓安居樂業,唯有一件事情讓賈某頗為頭疼。”
莫如深問:“不知是何事?”
賈似誠皺著眉頭說:“梅州北邊轄下有一寬城縣。”
“你說寬城縣?”莫如深一驚,鄒子龍就是寬城縣的縣尉。
“怎麼?莫大人聽說過寬城縣?”賈似誠問。
“噢,略有耳聞。”莫如深說,“大人請講!”
賈似誠說:“寬城縣再往北,有一座大山,名叫淨山。山勢高聳,綿延百裏,將廣南東路與福建路隔開。”
莫如深點點頭:“下官一路向南而來,即從山下小道穿行而過。山勢陡峭,隻是不知山名叫做淨山。”
“莫大人所言不錯,那便是淨山。”賈似誠點頭道。
“莫非此山有何不妥嗎?”莫如深問。
“聽我慢慢道來。”賈似誠說,“淨山之上多為石質,植被極少,不可耕種,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很難生存,故曰淨山。然而兩年前,寬城縣一股殺人越貨之輩盤踞於淨山。他們經常下山劫掠鄉裏,橫霸一方。官軍幾次圍剿均未奏效,聽聞莫大人在信州剿匪,立過大功。賈某敢問莫大人,可否接管此事,為民請命?”
莫如深暗罵賈似誠不是東西,他剛到梅州,立足未穩,並不了解當地情況。賈似誠把這麼一個大包袱甩過來,他就無暇顧及其它事情了。然而通判負有輔助知州的職責,他又不能不答應。
莫如深思索片刻,施禮道:“既然如此,給下官一些時日,待如深了解清楚,再向賈大人稟報。”
賈似誠很高興,說:“有了莫大人的參與,相信匪患不日可平。本官告辭了,如有所需,盡管來找我。告辭!”莫如深把他送到了門外。
過了一會兒,莫如深帶著彭超出了州衙,來到了司理院。說明來意,差役將他們領到了存放檔案的庫房。
不一會兒,司理參軍來了。他大約30歲左右,是一個精壯漢子,表情很嚴肅。
他上前給莫如深見禮:“卑職梅州司理參軍李安剛拜見通判大人!”
莫如深倒是很意外:“李大人免禮。你怎麼知道我是新來的通判?”
李安剛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說:“大人的服色是正六品,當是州衙大吏。既是州衙大吏,又不是知州,還來查閱舊檔案卷,有此權力者當屬通判。”
莫如深很讚賞他的判斷:“還有嗎?”
李安剛說:“梅州通判一職空缺一年有餘,近日聽聞新任通判即將上任,想必就是大人。”
莫如深點點頭,稱讚道:“李大人的判斷非常精準,我正是新任通判莫如深。”
李安剛問:“不知大人要查何時的案卷,卑職可以直接給您找出來。”
莫如深想了一下,說:“把近一年的拿給我看即可。”
鄒子龍涉案也就是幾個月,他暫時不想查得太遠。
李安剛先是一愣,然後才走向了架子。他把檔案拿出來後,往莫如深麵前一放。
莫如深翻開檔案,翻看了幾下,說:“看來梅州確實百姓安康,都是一些雞鳴狗盜的小案子。”
李安剛聽罷,並未答話,滿臉不屑,冷冷地哼了一聲。莫如深覺得這個李安剛很奇怪,似乎有話說,卻又沒說。
莫如深不想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約半年前寬城縣尉鄒子龍涉案入獄。為什麼沒有這個案子的檔案?”
李安剛大吃一驚,問:“大人要查這個案子?”
莫如深看看他,反問道:“不可以嗎?”
看著李安剛躊躇不定,莫如深知道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
莫如深說:“寬城縣尉雖不是什麼大官,但也是朝廷命官,他被下獄。自然要查清楚,朝廷不會不管。”
莫如深知道這些為官之人,隻要上麵讓查,他們就會配合。皇上雖然從未說過讓自己查鄒子龍的案子,但讓自己耳聰目明,自然是多了解梅州的民情,而刑獄訴訟最能了解民情。
為了解更多情況,莫如深隻好暗示李安剛,朝廷要徹查鄒子龍的案件。
李安剛果然臉色一變,急忙施了一禮,說:“莫大人,請恕卑職不恭之罪!”
莫如深趕緊以手相攙,說:“李大人,切勿如此!”
李安剛站起來向外看了幾眼,讓守在門口的差役離開。他這才關好門,坐了下來。
李安剛說:“到寬城縣押回鄒子龍大人,正是我親自去的。”
“是你?”莫如深和彭超都很驚訝。
李安剛說:“是啊,是知州賈似誠大人讓我去的。”
莫如深問:“鄒子龍犯了什麼罪?”
李安剛說:“據寬城縣令胡雷大人說,鄒大人與淨山上的土匪有涉。”
“淨山?”莫如深和彭超更吃驚了。今天他們剛聽賈似誠提過淨山上的土匪。
李安剛繼續說:“鄒大人與土匪接頭被胡大人抓了現行,之後還在鄒大人家中搜出了與土匪的來往書信。”
莫如深點點頭,自言自語道:“也算證據確鑿!”
彭超聽了莫如深的話,剛想說話。莫如深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彭超隻好作罷了。
李安剛搖搖頭:“蹊蹺之處正在於此。”
莫如深問:“怎麼講?”
李安剛解釋道:“到案後,鄒大人承認聽說過肖六其人,卻不承認與土匪有涉,然而證據確鑿,還是被押入了大牢。”
彭超問:“誰是肖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