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年來,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他被時時掣肘。這一次,他徹底明白這種局麵可能很難改變了。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他幾乎可以確定是主薄許永年告密了,否則京城不可能這麼快派人來,來的還是大理寺丞這樣品級的官員。
他覺得自己該想想其它辦法了,否則永遠永無出頭之日。想到這些,他內心反而豁達起來,沒有從前那般糾結了。
羅紅纓回來了,這一個月她果然去了京城。她忿忿地說:“史汲卿被判流放廣西,沐晉陽被判了斬立決。便宜了史汲卿那個王八蛋。”
莫如深問:“判決的依據是什麼?”
她說:“我打聽過了。史汲卿犯了奸淫之罪,沐晉陽犯了殺人及擄劫罪。”
莫如深點點頭:“總算對受害人有個交待了。”他還是覺得有點奇怪,問:“有沒有其它消息,你肯定他們伏法了嗎?”
羅紅纓說:“我親自去法場看過,應該不會錯。至於史汲卿,我在大理寺的大堂外聽審的時候看見過,他確實當堂被判發配廣西。”
“這就奇怪了,在青竹縣審理恐怕也是這個結果,他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把史汲卿押回去審呢?”莫如深百思不得其解。
羅宗淡淡地說:“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鄭虎說:“難道他們會作弊?”
彭超當了十幾年差了,他比較肯定:“很有可能。”
當夜大家睡得很晚,吃飯聊天到了接近三更天。莫如深沒少喝酒,躺到床上後很快進入了夢鄉。
突然,手機響了。他一激靈,從床上坐起來。手機不是沒電了嗎,怎麼響了?抬頭一看天已經大亮了,難道這是一個長長的夢。他看了一眼手機,來電話的是責任編輯藍薔薇,他急忙接了起來。
藍薔薇說:“何在,你怎麼回事?你的小說已經斷更一個多月了,你打算結稿嗎?還是寫不出來了?這一階段,你也沒有跟我溝通過。”
“何在!對,自己叫何在,這麼長時間了,終於知道自己叫什麼了?”他內心一陣狂喜。
“喂,喂,何在,你在聽嗎?”藍薔薇聽他沒有回應,有點著急了。
何在趕緊回應:“在,在,我在聽。我會盡快更新。”
藍薔薇說:“好吧。你盡快吧!”
掛了電話,何在有點茫然失措,不知道是喜是悲。自己終於回到了現實生活,但不得不麵對生活的困境。作品不溫不火,甚至不足以養活自己,更談不上結婚買房了。
在夢境中的南宋,自己除了不記得名字,還算一個受人尊敬的人。縣尉的官職雖然不大,但也能為老百姓伸張正義,這讓他感受到了生活的意義。
何在心想:“一個多月沒更新了,從前每天都要更新的。自己是在睡覺,還是真在南宋?”
他朝自己臉上打了兩下,有點疼,應該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在他努力求證夢境和現實的時候,感覺到有人推他,力量很大。他沒站穩,向前摔倒了。
他睜眼一看,眼前是床鋪,有枕頭,有被褥,竟然是在床上。他愣住了。
又有人推他,耳邊傳來一個聲音:“老三,莫縣尉,你醒醒!”
莫縣尉!自己還是莫縣尉,難道還是在南宋?他起身一看,床邊站著滿臉焦急的鄭虎。
鄭虎一看他醒來了,這才放心:“哎呀,老三,你總算醒來了。出事了!”
他剛才還覺得自己是何在,醒來卻發現仍是莫如深,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仍舊困擾著他。顧不上想那麼多,他趕緊問:“二哥,出什麼事了?”
鄭虎說:“許主薄死了。”
莫如深很吃驚:“主薄許永年死了。怎麼死的?”
“不知道。趕緊走吧,吳大人正等著你呢!”鄭虎很著急。
“走!”莫如深急忙穿上衣服,出門了。他一看天還黑著,看來剛才的事情隻是一場夢。
莫如深一邊上馬一邊問:“許主薄在哪兒出事的?”
鄭虎說:“在浴肆裏。”
莫如深沒聽明白:“什麼地方?什麼四?”
鄭虎解釋道:“是浴肆,就是大家沐浴的地方。”
莫如深明白了:“公共澡堂。”
“公共澡堂?是什麼?”鄭虎問。
這回輪到莫如深解釋了:“就是你說的浴肆,我們那個年代叫公共澡堂。不管這些了,趕緊走!”
兩人拍馬出了門,直奔全縣唯一的浴肆“清淨閣”。這一個月來,他已經學會了騎馬,是鄭虎教的,不會再嘔吐了。可是,剛完喝完酒,馬上騎馬,還是很惡心。他給自己定了規矩: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
清淨閣已經開張五年了,生意興隆,顧客盈門。如今出了人命案子,死的還是縣衙的官員,老板戰戰兢兢,不能自已。
吳正清已經等在門口,見到莫如深來了,走了幾步,迎上前去。
吳正清說:“莫縣尉,你終於來了。本縣竟發生如此惡性案件,本縣就仰仗莫縣尉,希望你盡快查清案件,好讓我對上官有個交待。”
莫如深急忙還禮:“吳大人,這是卑職份內之事,卑職一定盡力。”
吳正清說:“有勞了。”
莫如深問:“是何人報的案?”
老板顫抖著說:“是小人。”
莫如深作了安排:“彭節級派人把這裏包圍,所有在這裏沐浴過的人未經允許,不得離開。鄭節級在此地找一處僻靜所在,待我一一問話。”
他又說:“請吳大人立即申請其他州縣的官員或仵作複檢屍體。”
仵作問:“為何要請其他州縣的官員或仵作,莫非大人不信任我等。”
莫如深說:“大家誤會了。依照宋提刑所著《洗冤集錄》所言,我等皆與死者相識,恐有作弊之嫌。宋提刑又講:獄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檢驗。等到其他州縣的官員來此地檢驗最快也要幾個時辰,案件的初情已經發生了改變,於破案不利。因此,我才決定我等初檢,並且盡快請與死者無涉的官員複檢。”
仵作深施一禮:“卑職等心悅誠服。”彭超立即派了一名衙役回縣衙稟報,傳達莫如深的建議。
莫如深說:“封鎖浴肆,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