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多時,不免有些饑渴,眼見得前麵有個旗幌兒挑了出來,斜著一個大大的酒字。走進了再細看,卻那門口匾額上書著潘家酒樓的字樣。不覺啞然失笑。原來這裏便是魯提轄與李忠史進吃酒的地方了。一念及此,便邁步進去,早有小二在門口接住,唱了個肥喏,滿臉堆笑道:“鄭大官人,樓上有個齊楚閣兒,還請上座!”
鄭屠點頭應承道:“前麵帶路!”
小二忙忙的引了鄭屠上樓,在那齊楚閣兒安置了他。又問道:“大官人今日要吃甚酒?用甚下飯?”
“有什麼酒?可與我說來聽聽!”鄭屠道。
小二忙點頭:“小店經營珍珠泉、和酒、瓊花露、蓬萊春、秦淮春、留都春和雙洲春,還有各種果酒。本店特色雙洲春倒是俏銷,不若大官人來瓶如何?”
鄭屠點頭道:“如此便來一瓶!不好時再換!”
小二笑道:“這雙洲春但凡喝過的,沒有不叫好的。用什麼下飯?”
“可有特色菜肴?”鄭屠道。
“本店酸辣點紅白魚湯卻是渭城一絕。再加上肥羊羔肉,再來一盤果蔬,倒是個齊整的下酒好菜了!”小二到會安排,鄭屠也不慎明了,便依了小二。不多時,小二將酒菜端了上來。
“你且去,若再添酒,再來喚你!”鄭屠道了一聲。那小二便下了樓去。這雙洲春入口滑爽,有七八分的酒意,比之後世白酒,卻不知要勝了多少。北宋末年,便已出現了蒸餾酒,而且蒸餾酒當時也叫做燒酒,度數較高。而一般酒樓不隻買酒,還可製酒,想必這雙洲春便是潘家酒樓自家釀製的燒酒了。
鄭屠自斟自飲,因閣兒臨窗,那窗子早已經被一根長長地杆子撐著,打開了,上麵的竹簾也卷了起來,對當街的景象一覽無遺。眼見得這熱天當下,幾杯酒下肚,便有些熱起來,將那外麵的長襟脫了,露出敞胸的短汗襟。偏那魚又辣的可口,羊肉也甚是肥美。鄭屠自到這宋朝,第一次吃的如次爽心,滿嘴流油也顧不得,隻是那汗涔涔隻將那桌子麵上都散了一層水漬。
正痛快之時,便聽得那隔壁的閣兒裏傳來隱約的聲音。起初鄭屠並不在意,這吃酒的人多,聲音喧鬧一些倒也常事。隻是那聲音逐漸的大了起來,便聽到有人喝道:“那個賣肉的也配叫做鎮關西?呸,若不是俺們這些年隱忍不發,早將那廝提出了狀元橋。如今害怕他作甚?”
鄭屠一怔,似乎這事還牽連著自己。這鎮關西大名,卻被這肉體的前主人闖出了名號。因此便頓了一下,放下杯盞,貼近了那牆壁,仔細凝神聽起來。
那人高聲叫喊之後,仿佛有人在壓製他的聲音。不多時,又聽那人提高了聲音喝道:“大哥恁地怕些甚麼?如今鄭屠在那狀元橋走了一遭,屁都不敢放一個。倒是讓那金錢豹子頭王彪出了頭,如今眾人都要倒向他去了。我等還不下手,那遍地撿錢的地兒就要別那廝占了去。”
“糊塗!”另一人似乎被那人氣著了,也提高了聲音喝道,“你隻管喊打喊殺,便是鄭屠吃人打下去了,那金錢豹子頭又豈是好相與的?他往常在城西,我在城北,鄭屠在城南,互不幹擾,倒也相安無事,如今你要明火執仗的去搶,他也是會拳腳的人,又有諸多幫閑的漢子。鬧得大了,吃了官司,誰都沒得好處。如今我等不過是要在那城南站一塊地兒,日後打上小種經略相公這條路子,就少不了我等的好處!”
“啊呀!”有人大叫一聲道,“小種經略相公每日消耗的豬肉都能讓我等兄弟賺上一大筆,若是獨攬了這個生意,便有了這個靠山,那狀元橋遲早也是俺們兄弟的!”
“切莫高聲!”那人嗬斥了一聲,然後聲音漸漸低沉了下來。
鄭屠聽得目瞪口呆。原想不到這狀元橋繁華地帶,卻是這許多人爭奪的肥肉。看到自己先前一倒,卻又這麼多的人跳將出來爭奪撕咬。不由又啞然失笑。
原本穿越到一個古代惡霸身上,雖不至於欺男霸女,卻也不受人欺負,哪隻這古人也不是好相處的。處處爭利,處處算計,看來古往今來,卻是一個模樣。
鄭屠一念及此,再也沒有吃喝的興致,喚了小二上來,算還了酒錢,低聲問道:“小二哥,我這附近卻是什麼人?高聲喧嘩,攪擾得俺沒有吃酒的興致。”
那小二忙低聲附耳道:“切莫聲張,這閣兒裏的人,正是這城北的李大官人,經營一帶的肉鋪,小的店裏也是他供給的,隻是這城北一帶,沒有不懼他的,因此有個外號喚做坐地虎。千萬招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