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的春天,京城的與特別多,春雨貴如油,這是好事,但是大多數人都認為,今年的春雨,不是來灌溉莊家的,而是要洗掉,著京城裏濃重的血腥氣息。
京城整整為的血雨腥風洗禮了一個月,幾乎所有人都對每天看到屍體的生活習以為常,死了許多人,有的人是所謂的清陵衛,有的人是被清陵衛牽連,有的人是被逼急了的清陵衛所殺,京城國度,竟然連棺材都緊缺了。
該死的人都死了,不該死的人也死了幾個,不過正如沈哲和載淳一向認為的,要變革,就總要付出犧牲,這點犧牲,他不心疼,這樣的麻木,讓他忽略了自己已經罪孽累累,甚至成為了一個惡魔,隻是他不在乎,這麼多年,他習慣把自己置身於這個時代之外,這麼多年了,他仍然無法融入他,或者說,他並不像要去融入他,畢竟,這跟下棋一樣,將棋局看得最清楚的往往是旁觀者。
但是他忽略了,上蒼不會讓他作為以旁觀者,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我今天看見了我哥哥。”絳秋站在他的身邊,對他這樣說。
他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哦。”他一向最善於想自己的後路,因此,在他控製那個人的時候,就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件事對絳秋隱瞞。
“你沒有必要這樣。我不需要這樣複仇。”絳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他是為了替他報仇才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
他笑了,心想,這真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但她應該是聰明的,他選的女人,怎麼可能不聰明呢,大概是她真的愛上了自己,愛情中的人智商都是負數,要不然,為什麼跟了他這麼長的時間,絳秋都沒有看清楚他沈哲是一個什麼人呢?他不會為自己的女人而大動幹戈,不是因為他不愛這個女人,隻是他不能成為這樣的人。“我不是為你報仇,隻不過,他是我的威脅。”
絳秋的手漸漸鬆開,但是卻又立刻握緊,說道:“因為那個秘密嗎?那我也是你的威脅。”這是絳秋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沈哲說,他相信她,她會選擇留下來,雖然他罪行累累,一次次地挑戰她的道德底線,但是她太愛他,離不開他。
可是沈哲卻沒有這麼說,他的回答是:“你不是先知,所以你沒有威脅。”
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明顯,就是即便是她說了,也沒有人能信她,憑沈哲今時今日的權勢,更加無人會信她。
絳秋冷笑道:“既然我不配成為你的威脅,那麼你告訴我,京城亡靈無數,哀嚎遍野,那一樁與你有關?”
沈哲的眼睛終於離開了他手上拿著的一封密信,抬起頭看著她,說道:“我跟你說過,不準過問朝政。”
“我對朝政沒有興趣。”她此時應該歇斯底裏,但是她沒有,她的聲音仍然溫柔醉人,一個女人在這個時候仍然能保持著自己的優雅,讓沈哲覺得,他自己看女人的眼光倒是著實不差,絳秋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淚水禁錮在眼睛裏,這大概是一個十分艱難的舉動,艱難到,連講話都困難:“我隻是想知道……一個曾經準備終身的男人,身上的罪孽,究竟有多深。”
“你想聽真話嗎?我怕你接受不了。”沈哲的手撫過她的長發,就像是他們在一起第一夜事的樣子。
“不管能不能接受,我隻想知道事實。”
“那你就應該換一種問法。”沈哲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你應該問,哪一樁,與我無關。”
絳秋用手捂著嘴,極力克製住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來,斷斷續續地說道;“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
沈哲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但是卻發現自己做不到,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沒有變,一直沒有變,從在橫濱的置屋裏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的。”
“不對。”絳秋申請中露出一絲怒氣,似乎沈哲侮辱了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那個時候你彬彬有禮,是個好人。”
“你就是這樣判斷的?”沈哲不看他,隻看窗外的月亮,今天的月亮很奇怪,有些泛紅,大概是京城裏的殺氣太重,連月亮也染上了鮮血的顏色。“彬彬有禮和好人可不能劃等號,更何況在我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好人和壞人,隻有肩負著不同責任,不同使命的人,同樣的,在我的世界裏沒有善事與惡事之分,隻有值得做的事與不值得的。我之所以說我從來都沒有變,是因為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我的責任隻有一個,使命也隻有一個,而我也一直在做,我認為值得的事。我承認,在上帝的眼裏,我不會是一個值得原諒的人,如果你希望你的伴侶是一個你所謂的好人,我也可以告訴你,我沈哲配不上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是我的女人,我會對你負責任,當然,如果你不需要我來負這個責任,那麼我也不會為難你。”
絳秋走出大門的時候,他沒有去看,他心裏很清楚,終此一生,他很有可能在也見不到這個人,他不否認絳秋是他此生唯一付出過真心的女人,但是他不能為一個女人亂了陣腳,不管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他都不能成為那樣的人。
那樣輕柔的腳步聲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他覺得他自己應該流淚,至少一滴眼淚來祭奠他的初戀,但是最終卻隻有一個無奈的微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大概是在笑,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不能和一個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的理由,竟然是因為,那個女人是一個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