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還是國王的弟弟——普羅旺斯伯爵最先鎮定,飛快地彎下腰,終於抓住那把被當成凶器的匕首。
普羅旺斯伯爵根本不相信美麗的公爵夫人會是“刺客”,他之所以飛奪匕首主要是怕被那位伯爵夫人搶先,他深知那位夫人在熊熊燃燒的妒火之中可是什麼罪名什麼離譜的故事都能編得出來。
普羅旺斯伯爵悄聲安慰赫瑟兒:“您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伯爵轉而走向驚魂未定的瑪麗王後,一邊將匕首獻出,一邊輕描淡寫地說:“王後受驚了,我看這不像凶器,您看,上麵還有徽章和文字呐!我要是刺客可不會傻到懷著六個月的身孕來刺殺您!再說了,公爵夫人已是波旁王室的一份子,是王室權力的維護者,怎會自取滅亡?想必這是一件物品,僅僅是個紀念的物品罷了!”
瑪麗王後一言不發,但臉色緩和不少。隻見她疑惑地接過匕首,隻端詳了片刻,便驚詫地推開伯爵,徑直走向赫瑟兒。
王後異常激動,緋紅的雙頰猶如傍晚的火燒雲,她的雙唇顫抖,緊握匕首的手心沁出了冷汗,眼神中寫滿了驚恐和不可思議,向來輕浮的王後此時此刻完全被某種要命的東西震懾住了,她惶恐不安地躊躇很久才開口:
“夫人,你把匕首是誰的?”
“回王後,是一位朋友送我的。”
王後那灼熱的目光頓失熄滅了,不過她又勉強打起精神繼續問道:
“您的朋友身在何處?”
“他死了。”
沒想到王後一聽到這句,嘴角竟浮現出一抹神秘的、不易察覺的笑,隨著這抹笑的出現,她那緊蹙的雙肩也鬆弛開來,語氣也稍稍恢複了些:
“請你跟我來,我問件事想打聽打聽。”隨後她又吩咐伯爵帶領眾貴婦繼續遊覽,並且無論女伴們如何極力勸說王後不要與赫瑟兒獨處,王後就是不為所動。
就這樣,赫瑟兒跟著瑪麗王後來到了行宮裏的一間布置精美的書房內。王後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她這種不耐煩地性格特征左右了她的一生,她開門見山的問:
“送你匕首的人究竟是誰?”
“在格爾勒的山莊認識的朋友。”
“格爾勒在哪裏?”
“阿爾卑斯山區的一個小鎮,是冬季前往狩獵區打獵的必經之路。”
“這個人是做什麼的?”
“一個農夫。”
“農夫!”王後又發出驚歎,這次和以往有些不同,從她的無意間收攏的胳膊,微聳的肩頭和挑起的眉角來看,王後竟然對這個不曾謀麵的農夫產生了一絲絲的憐憫。但很快,這種憐憫就被另一種情感替代了。而王後那瞬息萬變的麵部表情所表達出的含義,赫瑟兒完全猜不透其中奧秘。
王後踱著步想著心思,似乎忘了書房裏還有一位不太熟悉的公爵夫人。
要知道,瑪麗王後思考問題是件稀奇事,她的所有天分都表現在無盡的花園翻修中,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化妝舞會上,她很少像今天這樣愁眉苦臉地踱著步思考,這真是難得一見。
王後畢竟還很年輕,伴隨著她二十多年的任性、輕佻的性格不會因為什麼事而瞬間扭轉。她隻是猶豫了一小會兒,便不再心煩意亂,她將土耳其匕首還給赫瑟兒,說道:
“這把匕首很漂亮,它讓我想起一些美好的往事,不過我還是覺得它該屬於你。”
“非常感激。”
隨後瑪麗·安托瓦內特王後就表示自己有些累了,需要一個人獨自待會兒,赫瑟兒便起身行禮告辭。
當赫瑟兒的腳剛踏出房門,瑪麗王後就急忙拉開抽屜。請注意,她竟然不是挑選那堆積如山的首飾盒,也不是翻找雪花般多的舞會請柬。我們這位王後破天荒地找來幾張信紙,思量片刻後,鄭重地寫道:
親愛的約瑟夫(她的哥哥,奧地利王室的繼承人):
離開奧地利有十幾年了,每當我想念你和母親時都不知該拿什麼勾起往日的回憶,這是十幾年裏最痛苦也是最無奈的時刻。
你知道,在法國的迎親隊走到萊茵河畔——奧法邊境時,他們將我身上所有能夠代表奧地利王室的東西一並拿走,連母親留給我的一條金十字架也未能幸免。我就這樣被帶到了巴黎,屬於我的親人和童年也隨之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