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疑惑,老石頭居然縱容著她這麼做,也不再過問女兒石千楓的事。
連石家人也畢恭畢敬,對王家毫無閑言碎語,這簡直難以置信。
老石頭和石家沒有那麼簡單。
哪怕「萬年春」在身,她還是留了個心眼兒。
…………
入秋,白長庚這邊給石榴紅解完了第四味藥,正在著手第五味:
「香篆派」的和合秘香。
白長庚來香篆派那邊廳堂的時候,藍情前輩正拾掇著一些禮品。
藍蓼之也在旁邊幫忙。
藍蓼之見了白長庚,朝她脆生生行禮道:“少當家。”
她神色中帶著感激,可能是先前去南海那次,白長庚為自己說話,回來還為自己隱藏了戴著異螺前去的秘密。
正因為白長庚護著,她才沒有丟下那個護身符異螺。
當然,回來之後,蔚流隻是惡狠狠拿回了給藍蓼之保護的蛟牙,也沒再提這茬兒。
藍情前輩也柔聲道:
“謝謝你這麼有心,長庚近年懂事了,幾次派人來,送的都是我喜好的物什。”
白長庚神色變幻,疑惑了幾秒是誰送的,口中話壓了下去。
她順坡下驢道:“藍情前輩,長庚今日想來討教如何解開您的和合秘香。”
藍情點點頭,先讓藍蓼之搬了椅子,泡了茶讓白長庚坐下:
“我知道你要來,早已備好了。”
白長庚並未坐,拱手回禮道:
“時局緊迫,五帝錢之事也告急,長庚不敢耽擱,這會兒取了方子便走。省去惹人耳目。”
藍情懂她性情,笑了笑:
“少當家,別太輕狂自傲。”
白長庚麵無表情,心下一怔。
“世上有許多金銀與禮物也解決不了的難題。你仍年輕,即便你解開了我這和合香,世上還有千種萬種迷魂香,將來每個都有你受的。”
白長庚抬起了頭,看向前輩。
藍情前輩狡黠一笑:
“要和合秘香的解藥,可以,得先過了我這關。”
白長庚聽聞,知道前輩是有心提點自己,眼神中染上了幾絲尊重肅穆:
“願聞其詳。”
藍情讚許地點點頭,二人先坐下。
她歎了口氣道:“怪我,最初不該毫無防備地交給苑兒這味藥。”
白長庚看著藍情前輩取出了和合秘香,放在桌上。
它是一種淡紅色的香粉。
藍情前輩認真望著白長庚:
“你們內門最不擅和合術,總避開‘情’之一字,所以,它便容易成為你的弱點。”
白長庚麵無表情地深思:
“我……”
她最近確實有一種隱隱的擔憂。
因為石榴紅那邊,如果再去解開和合香後麵的藥,自己的心神是有些扛不住的——連用上自身的全部定力與內門的藥物壓製,都會非常危險,不知道會不會失控。
與藍情前輩的這遭對話,來得很及時。
「萬年春」蠱,說到底是一種非常強力的——情蠱。
藍情前輩笑了,問她道:
“你知道什麼是情麼?”
…………
白長庚又去了父親和“四龍前輩”那裏一趟確認了一下,果然,他們那裏也有石榴紅送的禮物。
父親和祖父朝她一笑,表示都對石榴紅送的東西們愛不釋手。
而其他長輩,收到的東西,都是白長庚的名義,他們都以為是白長庚自己送的。
應該是石榴紅托花見愁手下的人,在錢莊取了石榴紅她自己的銀子買的東西——她甚至還暗中打聽過了每個人的喜好。
自始至終,她甚至沒有出過自己的房間。
白長庚麵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夾雜著絲絲感動與說不清的憤怒。
明天開始,她每天都要去「香篆派」的廳堂那裏,接受藍情前輩對嗅覺與心神的考驗,以增強麵對世間各種奇香的抗性。
石榴紅不在煉丹爐裏。
看來解開上一味鯨舍利之後,她並不會怎麼受心邪的幹擾了。
隻是,石榴紅變得有無窮無盡的精力似的,總非常亢奮歡欣的樣子。
此時,她正翹著腳趴在自己的床榻上,哼著小曲兒,翻看著雜書——都是之前在房間裏的櫥啊櫃子上放著的那些,白長庚都許久未看了。
白長庚在石榴紅住進來之後,也時不時給她買了一些畫本和戲本,添置在了旁側的書架。
“你回啦~”
石榴紅看都沒看她,反正也不給解開縛魂繩——還好,最近沒有綁過她,主要是因為她不再試著逃跑了。
看著她,好像要變成一個模糊的紅影,自己房裏的暗香也似乎變得愈來愈盛。
白長庚有些發暈。
是變幻莫測的,天地萬物的香氣。
想聞到什麼,都可以。
還好木相留和涼曜來自己房間待著的時間不長,也不怎麼需要直接接觸石榴紅,不像她,總是要給石榴紅療傷,否則她倆肯定頂不住了。
白長庚沉聲問:
“為何替我送禮物給各大當家們?”
石榴紅笑嘻嘻轉過頭,托著腮:“你這就不懂了,禮尚往來嘛。”
“都是我的心意,不能白住你家啊~”
白長庚沉默著垂下雙眸。
停頓了一會兒,她忽然淡淡問道:
“什麼是‘情’?”
石榴紅差點掉下床榻,以為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