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庚站起身,冷若冰霜地看了她一眼。
是無聲的警告。
石榴紅假裝沒看見,自己躺著玩起了指甲和頭發。
白長庚果然聽不得這樣不堪入耳的話,馬上拂袖出門,去外麵搗藥。
石榴紅非常開心。
太好了,她中招了!
石榴紅忽然感覺有了使不完的力氣,先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感覺那個白長庚肯定沒走多遠,她要抓緊時間。
步子還是有點兒飄,頭重腳輕的。
她開始四處張望,打量著這個寬敞巨大的屋子,簡直就像個小院子了,要怎麼出去呢……
對嘍,先翻翻她的書架吧,看看有沒有類似描繪秦樓風花雪月的煙柳書卷,好拿出來以後揪著當把柄!
即便白長庚她是女子,聽說那些官宦千金和貴族子女,多少也會悄悄收藏一些斷袖分桃的戲文畫本,作為一種閨閣意趣,自己留著快活賞玩的。
結果,翻找了許久,石榴紅都沒找到這樣的畫本,床榻底下隻有藥箱和櫃子,根本沒有藏著任何畫本的痕跡。
天啊,這人怎麼這樣……一冊子不正經的書都沒有,好恐怖。
石榴紅搖了搖頭,把書卷都放了回去,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門,貼在門上,卻連杵藥材的聲音也聽不見。
難道她走遠了?
白長庚沒注意到她在裏麵的動靜。
繼續!
櫥櫃和衣箱子呢?有沒有把柄。
她貼在旁邊的牆壁上,輕手輕腳地靠牆騰挪過去,防止聲響太大,一邊開始扒拉白長庚的衣櫥——打開一看,目瞪口呆。
清一色的藍色道袍。
樸素卻潔白的中衣。
不仔細看,這些衣服幾乎一模一樣,偶爾會出現幾套有不同的暗紋,厚度也不太同,好像是節慶時候的衣裳和冬衣,都是極金貴的料子,除此以外,毫無區別。
床褥櫃裏的用品也差不多,都是長得幾乎一樣的。
沒有找到任何春宮戲本、勉鈴、“壓箱底”瓷器、角先生這樣石榴紅以為會有的物什。
放鞋的地方,自然也是整潔又幹淨——當然,鞋們長得也很像。
天啊,這人怎麼這樣!
石榴紅無奈得緊,隻好去藥桌的幾案上翻找別的把柄和證據。
結果,掙紮著身子走近了,看清楚之後,她又差點暈過去:
藥櫃子碼得整整齊齊的,各種瓶瓶罐罐按照大小高低排列著;還貼著同色的手寫標簽,各種藥材的書寫雋秀工整,字也好像雕版印刷出來的似的,挑不出任何毛病。
天啊,這人怎麼這樣!
石榴紅對著藥罐子幹瞪著眼。
石榴紅在白長庚的房裏——實際上大得和院子似的,兜兜轉轉了一圈,旁邊通往的其他幾處門廊也去了一下,是如廁用的淨房和被打理得十分清爽的用於沐浴盥洗的房間,以及常年吊著各種藥膳湯、溫著各種食物的小巧後廚房,還有處小小的花園。
不得不說,白長庚的房間周圍設施一應俱全,哪怕在這裏待上半個月一個月,不用與外人交誼往來,也能安享隱居之樂。
何況四處都插有應季的新鮮花枝,以及點綴了幽雅的盆景和瓷器、陶器等古玩,還有安置在各處的書卷呢。
每一處擺放的細節都古樸精致,物件巧奪天工,隻不過,打碎任何一件東西,普通人的一條命恐怕都賠不動。
得了,不找她的把柄了,還是直接爬窗戶吧。
她無奈地回到臥房。走到最大的、能通過人的窗前。
很唐突地,她在很不起眼的角落,發現窗沿上壓著一枚疊成三角的符籙。
不過,石榴紅沒認出這是符咒用的黃紙,還以為是春宮畫本的殘頁。
哎!不會是她的什麼把柄吧。
“把寶貝藏這兒?二少爺好雅興呐。”
她嘀咕著,笑嘻嘻地拿下了符籙,剛準備拆開看看……
猛然地,窗戶外嗖嗖響起了詭異的陰風聲音。
“哎呀,小郎君!你可算開門了。”
是嬌滴滴的抱怨聲音。
石榴紅嚇了一跳,從窗戶邊彈了開來,看到眼前的景象,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
竟然是一群女鬼們直接穿過花窗飄進來了!
房門忽然打開,同時,白長庚麵色冰冷地走進來。
“請出去。”
她看著女鬼們帶點不耐煩地道。
女鬼們很不樂意地嘟囔:“來嘛,小郎君,和姐姐們一起做快樂的事情不好嘛~你不是說長大了就來……”
“咦,你房間裏怎麼有一個——”
一個妖嬈的女鬼探頭出來,緊皺著眉,看向石榴紅。
說時遲那時快,白長庚把掉在地上的符咒重新安回窗縫上,一瞬間,女鬼們便被什麼玻璃似的東西阻隔住了,她們在窗戶口張望,最終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白長庚瞪了一眼地上坐著的石榴紅:
“別亂碰。”
石榴紅眨巴著眼睛,愣了幾秒,忽然樂不可支,笑到捶地。
“想不到,你、你這麼受女鬼歡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為了防止石榴紅亂翻東西和企圖第二次從窗戶逃跑,白長庚不得不先把她的手腳分別綁了起來,打上活結。
石榴紅被押著躺回了床上,還在笑個不停。
白長庚麵無表情地帶上門,把她撂在屋子裏,繼續搗藥了。
現在,石榴紅能自己行動了。
她的房間外麵,也不得不用上了兩種符籙,一種是剛貼的,防止魂魄從院子裏逃走的符籙;本來就貼著的另一種,便是六耳符了,防止她偷聽到外麵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