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彎,在前方的路邊,在一棵盛綠的桂樹下,一個女人在哭,蜷縮著身子。
楊絮如繼續邁步走,慢慢地走,她的腳步聲仿佛歎氣,為女人歎氣,拖遝冗長。
楊絮如的眼睛盯著那個人,在離她三米時,她趕緊低頭。
坐在地上的女人哭著,偶然而過的女人糾結著。
在離她四五米後,一個哭啞的聲音傳來,“姐姐,等……一下。”
楊絮如停下,立馬轉身。
女人仍低著頭,低聲哽咽道:“能不能給幾張紙……謝謝。”
楊絮如很慶幸,她剛好帶了紙。
她靠近她,蹲身,握著一包餐巾紙的一端碰了碰女人的手指,“給,你還好吧?”
“謝謝。”女人還是頭低著,仿佛有撇斷了她的骨脊。她拿出兩張紙擦著涕淚和眼瞼。
楊絮如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不好說些什麼。
她隻聽得她的哭聲,她知道些什麼呢?
她輕歎一聲,起身,“哭累了別直接睡著兒,挺危險的,回家昂。”
“姐姐。”仿若一滴水珠滴進河湖,微乎其微的聲音。
“嗯?”楊絮如看著她的頭枕在腿上,兩手指尖抓緊肌膚。
“祝姐姐天天開心。”
“你也開、心,這位……呃……妹妹,你成年了嗎。”
“高三。”
高三啊,心理壓力太大了。楊絮如猜測女孩的哭聲大概與學業有關。她依舊不知如何交談,她不想說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造成惱火和失望。
我需要安慰她嗎?我能安慰什麼?
楊絮如看著女孩思索,人們常說感同身受難,可她覺得,旁人感受半分也足夠了。
旁人的勸說很難讓遭受痛苦的走出憂傷,是自己走出了,放下了。
也許是她不善言辭,沒有巧舌如簧的能力。楊絮如心裏自嘲。
楊絮如沉默著,不再接話,女孩抬頭看著楊絮如,發現她仍在,隨便盯著楊絮如上衣的某處,說道:“我想放暑假,從初三起就沒暑假了,到高三了我真的不想補,我已經讀累了。我和父母吵了一架。他們不同意,我逃課,跑了,躲在這裏哭。”
女孩發現楊絮如上身無動靜,目光上移,見她臉上一臉平靜,不咬唇,不皺眉,眼裏沒有批評,沒有同情。她問道:“你覺得我很惡心嗎?你覺得我懦弱嗎?你覺得我不知苦嗎?是我年少輕狂,是我偷懶耍滑,還是我愚蠢,不懂未來?”
楊絮如注意到她發紅的眼眶與鼻子,那發顫的發問,它們一點點撞擊楊絮如。
“為什麼是惡心,是懦弱,偷懶耍滑?別人的想法是別人的善惡,或許我們總是受其影響,你的呢?重要的是,你的想法呢?”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這麼冷靜回答女孩的問題。
“因為我是準高三了,你不覺得這很任性嗎,像小孩子耍脾氣?”
“我很好奇,遞紙的姐姐在你無動於衷地聽完我那一番話,你真的沒有一點想法嗎?比如聽起來太矯情了,真無聊,說這種事小題大做,還是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沒有嗎?”
女孩說到猜測內容時,還改變語調,將其中的情感演繹得活靈活現,末了還歎口氣。她邊說邊笑,幾滴淚水滑下,眼睛期待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