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林芾在一起後的第二年秋天，一天下午他找我時，我正在織一條深藍細腳圍巾。
他看著我，突然說出一個問題，語氣滿是小心翼翼，“這是織給……”
“給我父親織的。”我停下手中動作，看著手上這條深藍圍巾，我感覺坐在我對麵的人身體突然垮了。
“你還是更喜歡黑色，對吧？我之前說想看你穿藍色，也說織個東西給你，我沒有……哎，其實我還沒想好。”我不知林芾最近在想些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吧。他總是欲言又止，我又能小心猜出多少。
我所想的不過是織一條黑色流蘇圍巾，也沒多少驚喜可言。
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他似乎沒有過生日的習慣。我錯過了，因為他沒暗示我，我過問他時，他隻回了句，“4月14日，已經過去兩天了。”
我隻好在最近的周末和他玩一場，吃一餐隨便慶祝慶祝，實在太突然了。
我先前和他說過一次自己的生日，但我某天忽然想起，我記錯了，記晚了一個月。我把農曆弄成陰曆，還是我幾年前記得農曆。我一般過陰曆生日，那一次兩個日曆中我的生日都錯過了。
平常都是他送我些小東西，而我經常帶他去玩，做一些好吃的給他。
這個冬天來臨之際，我和他快要一周年了，我挺想正式贈一份禮物於他。
他喜歡詩歌，最近一直在看法國詩人的詩集，也喜歡行隸，一直臨摹、訓練。
我對詩歌沒多大感覺，字也說不上和行楷隸草有多大關聯，外語字母也寫得一般，我難道要謄抄一首詩嗎？
他似乎意識到這份小心翼翼的不妥，我的難言和他的難言。他沒透露他的心聲，我站在莫奈的畫前，看那朦朧筆觸下的睡蓮，暗淡與明豔。
＊
楊絮如和林芾坐在船的兩邊，這是一艘黃色小船。他們兩人穿著救生衣，踩轉輪子前行。
河水晃蕩，他們被顛簸得上上下下，楊絮如有些心慌，她有點怕水，不過還是和他遊河遊了很久。
這裏的環境似乎不是很好，她沒見河裏有什麼魚，浮遊植物，岸邊沒有垂柳，隻有十米遠處不知什麼品種的樹木。
楊絮如覺得這河裏最有生機的地方是是那拱橋底，他們穿過時，她看見那下麵覆蓋的苔蘚，覆蓋縫隙的綠苔。
陽光驟然消減許多，她腦中忽然浮現出江南二字。她雖生在南方，沒去過江南，她覺得江南應該是這種感覺，這個詞語給她的感覺。
她忽然笑了，別人知道會覺得她在貶低江南？
楊絮如麵帶笑意看著林芾，“我以前期望過我未來能住在湖邊，那邊闊大清亮，裏麵要有大片大片的荷花，它要伴有一岸的柳樹，是綠意甚濃的柳枝，有枝葉輕撫水麵，有飛鳥掠過湖麵，有雨露點滴荷葉。”
楊絮如歪頭盯著反光的水麵，接著道，“我上高中後，才知道我那附近，應該是有個親戚附近有一片很大的荷花塘。我知道後，高中的夏天沒機會去欣賞，隻能看冬殘荷。上大學了，之前的夏天又無心於此。這時不知怎麼回想起來，又想看了。”
她的聲音充滿遺憾，仿若在高山唱歎的人，音長而輕，他離她太遠了。
“那麼，就去好好看一場荷花吧。選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去那裏看那綠荷紅花。”
她閉上眼，想起兒時在高鐵上的記憶。
她應該見過那片湖泊的荷花，在她兒時暑假回家的路途上，透著高鐵的玻璃，看下麵紅紅綠綠的荷，一片湖接著一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