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兩天,媽媽提著禮物來小姨家接小茹回家,還帶了最新樣式的鞋子給阿超。雖說阿超也算半個小鎮長大的娃娃,這樣皮料的運動鞋還是第一回穿。小孩子總是這樣,看見新東西就歡呼雀躍。
久誠拉著小茹的緩緩開口“小茹要是想我們了,就讓村裏來鎮上的人帶信,我騎車去接你,好麼?”
小茹憋著要掉下來的眼淚,不說話,隻是重重的點頭。
“小茹聰明又懂事,很會照顧人,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超超,小姨父每天上班都不擔心超超在家沒人陪他玩,多虧了你,謝謝小茹啊!”
小茹淚眼婆娑,望著小姨一家,很想開口說幾句話,哪怕是一句謝謝也好,可她卻怎麼都無法開口。就這樣被媽媽拉著,坐上順路的拖拉機,轟轟隆隆中聞著熱烈的柴油味回家了。
他們很快下了拖拉機,走路去坐船,這條河流是回家的必經之路,小茹沉重的跳到船上,她望著這條並不深卻有很高堤壩的河流,它好像是一條分割線,河流兩邊景色雖沒差異,可河的這邊是小鎮,有許多商店行人,還有一天往返兩趟的大巴車,公路也沒有泥土,下雨天也不用擔心鞋子會弄髒。而她住的河對岸呢,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
她想不明白,隻是隔了一條河,為什麼大家的生活卻是這樣大的不同。自己的爸爸隻能外出務工,而姨父卻可以做起生意,媽媽明明是可以開店的裁縫,卻從沒想過用這一技之長來賺錢養家。
她想大約開店做生意是很難的事,不然為什麼自己的爸爸媽媽沒有去做呢。爸爸輕而易舉的離開家,留下媽媽帶著孩子,還要做家裏的所有的農活,包括插秧割稻。做不掉的農活就要請別人幫忙,而這些農活通常是姥爺過來幫忙做的。姥爺的力氣比媽媽還要多麼?
小茹看著晃動的漣漪,出神的思考著。
在麵對生活給的難題麵前,我們避重就輕走了那條看起來很好走的路,殊不知,好走的路有時很快就走到盡頭,而到那時你又該行往何處呢?
回到家媽媽問小茹“小姨家好不好?小姨父凶不凶?”
“小姨小姨父很好,他們不打我不罵我,隻有你才打我凶我!”
小茹坐在院子裏,太陽很毒,她低頭看著棗樹落下的樹影。聽見媽媽的話忍不住回嘴起來,回了嘴又有點害怕忍不住哭起來。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小姨家是她去過最遠的地方,她從未離開過這個村子。平日裏過年過節走親戚幾乎都是帶著弟弟正佳,好像她不屬於這個家,永遠被放在家裏,或者托鄰居照顧。這次去上海,她也好想去,她想去看看爸爸,可在他們家的計劃裏,不存在這件事。
每次懇求媽媽帶著自己走親戚的時候,媽媽總是說“別人家都是一個孩子,我帶你去別人就要多準備一份紅包,讓別人破費是不好的,下次去姥爺家再帶你去。”
每一次她都好希望自己也可以被帶出去。她看著帶回來的那株美人蕉,覺得自己就像那株美人蕉,除非有人連根挖起,不然哪裏都去不了,永遠隻能待在紮根的那塊泥土裏。
媽媽看著小茹蹲在地上抱著頭哭,心頭不是滋味,但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樣強的孩子。就走過去拉著她的手,把她牽到堂屋,遞給她一把糖果“是爸爸買的,你嚐嚐。”
可以說那是特別香甜的糖果,可小茹壓根不喜歡吃甜食,尤其是糖果,每一次她吃糖果就會甜的想吐。她接過糖果握在手心裏,不去看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