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正佳過來喊姐姐“我做了輛桑塔納轎車,姐姐要不要,我送你一輛。”
原來是正佳去了上海,第一次看見轎車,心裏便記下,回來就用泥土團了一個車的模型出來。他滿手泥巴捧著車子遞給姐姐,這是他第一次不和小茹搶東西,願意去分享。小茹接過這個泥車子“我們把它放在太陽下曬幹吧。”
“好,我還可以再做幾輛。”
小茹看著那些車子,每一次因為弟弟挨打挨罵的委屈煙消雲散了。
她領著弟弟把那株美人蕉種在院子裏,和他說起小姨家每天讀書的學生,正佳也和她說起上海的車和大樓,在外灘拍的照,買的新鞋子新衣服。
晚上睡覺的時候,媽媽打開電視收看新聞聯播,小茹躺在床上看著那台電視機,想起弟弟的話,陷入沉思。
這台電視機是村裏第一台電視機,是正佳出生,姥姥姥爺送來的禮物,四百塊錢的黑白電視機,全村的人都圍在家裏收看電視。小茹想姥爺家並沒有多少錢,買了這台電視機他們應該過的不好,或者好不容易存下一點錢,一下子都花光了。
而爸爸連家都不能回來,一直工作賺錢,媽媽他們坐車去上海還買了那麼多東西,花了那麼多錢,爸爸有那麼多錢麼?媽媽走後,爸爸還有錢吃飯麼?
幾歲的孩子,好像明白很多道理。她認為這些錢本不該花,也許這時她還不懂成年人的麵子或者所謂的賺錢是為了享受生活。不論何種理由,她始終認為這些錢本可以留著做別的事,更重要的事。
就這樣,很長一段時間,小茹都在想爸爸口袋裏還有沒有多餘的錢了,整日擔心爸爸會不會挨餓。
在這個炎熱的夏天裏,小茹發現媽媽不像以前那般護著弟弟而來指責審問自己了,弟弟也不再和她搶東搶西了。好像去了一趟上海,大家突然找到了新的相處模式。
這邊久誠的店鋪生意還算可以,生活還是在以更好的一切回饋這一家人。阿超可以買很多的玩具,最喜歡的就是爸爸給他買的一頂警察帽子,他整日戴著那頂帽子,還特地去照相館拍了照片。
偶爾空閑時間,久誠會騎車帶著他們回娘家看看。日子過的不溫不火,可能時間久了會萌生出無聊,可對普通人來說,日子不溫不火就是好日子,就是一切無恙,國泰民安。
阿超每天一到飯點就蹲在門口等著自行車鈴鐺響。好像是和爸爸的約定,隻要快到家,久誠就開始打鈴鐺“叮叮叮……”
阿超一聽見就趕緊跑過去接爸爸。他的爸爸不高大,卻有力。幾乎每回都一把把他扛在肩膀上,吹著口哨要不就是唱著歌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阿超喜歡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看著爸爸切菜還要小心翼翼防著自己別掉下來,他高興的晃著腦袋,聽著爸爸一遍又一遍的喊“慢點,要掉下來了,小心。”
菜切好了,久誠喊黃嶺嶺在灶台下燒火。每次把菜倒進鍋裏,都會聽見呲啦一聲,再看見一團一團的煙躥上來。阿超有時被嗆的咳嗽,有時趕緊把頭埋進爸爸的脖子裏。
這樣的生活幸福安穩,誰也沒有想過他日巨變來襲,該當如何。當我們沉浸在熟悉的生活規律中,何曾預想過那遙不可及的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