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來的時候,躺在大姨的床上,一屋子的人圍著看他,大姨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阿超望著一屋子的人哇的一聲哭了,黃嶺嶺趕緊把兒子摟在懷裏,給他說這是大姨,這是姐姐,這是弟弟,說著說著停止了哭泣,開始伸手要姐姐手裏拿的一截竹竿。姐姐也不大,才三歲,黑黑又圓圓的臉蛋像個肉團子,姐姐把那截小竹竿遞給阿超,阿超笑了,久誠趕緊說:“超超,快叫姐姐,這是你姐姐啊,我們家就這一個姐姐噢,是你最親的姐姐噢。”
“快和姐姐說謝謝”黃嶺嶺逗弄著,阿超張張嘴又低頭玩小竹竿。阿超的姐姐確實是唯一的姐姐,黃嶺嶺姊妹仨各生一個男孩,那時候計劃生育很嚴,誰也不敢多生,隻有大姐家第一胎是個閨女,後麵悄悄又生了一個兒子。也不算悄悄,計生辦來了很多次,一定要拉著去流產,整日裏東躲西藏,家裏值錢的東西被搬走了不少,也沒人敢說話,後來月份大了,計生辦罰超生款一千元,總算不負眾望產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有多受重視,閨女就有多被忽視。
好在這個閨女也挺能幹,三歲就能照顧弟弟,不過整日裏髒兮兮皺巴巴的,頭發枯黃毛躁也沒人有功夫給她紮個小辮子。今天是這個小女孩好久以來第一次紮小辮。今兒早上媽媽和她說:“小茹,今天小姨一家會來,今天不要動不動就坐地上,要弄幹淨一點知道麼?弟弟哭了就去廚房喊我,抱他的時候不要下台階會摔倒,聽見了麼?”
“唔。”
一早她就洗好手坐在門檻上呆呆的望著,原來家裏來客人,媽媽會給梳頭洗臉,小手洗的幹幹淨淨也不用一個人坐在泥地上玩泥土。她期待著憧憬著,希望家裏每天都來客人才好。
小茹看著阿超白白淨淨的臉,再摸摸自己的臉,她疑惑不解,為什麼自己的弟弟和阿超弟弟都那麼白嫩,而她卻黑溜溜的,家裏沒有一個人有那麼黑的皮膚,她不止一次聽見家人鄰居對她說“小茹,你是撿來的,你看你黑的,你媽媽可不生你這樣黑的孩子。”“黑丫頭,你這一頭黃毛沒人幫你梳梳麼?你家怎麼有你這麼黑的孩子啊,我們村也找不出幾個呢?”
她其實是希望阿超弟弟也和她一樣黑的,那樣別人再說她的時候,她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別人,她的弟弟阿超也很黑。真是讓人沮喪,原來大家都是白白淨淨的,隻有自己不一樣呢。就在小茹走神的時候,阿超突然張嘴說“姐姐!”黃嶺嶺趕緊抱著他站起來走到小茹麵前說“這是姐姐,你認識姐姐啊,我們超超喜歡姐姐是不是!”大家催促小茹試著抱一下阿超,小茹總是照顧自己弟弟,抱小孩那是一個熟練。小姨看著孩子抱孩子,樂的止不住。久誠在一旁說“小茹長大能幹事,你看有模有樣,像個小大人!”
小茹的心裏好開心,這是第一次別人隻誇她,不說她長相,她深深的喜歡小姨一家,希望他們一直住在這裏。
吃飯的時候小茹一個人搬個大點的椅子,再端來一個小凳子,她讓媽媽給她夾點菜,一個人默默坐在一邊低頭吃飯。大人們圍桌而坐,久誠問小茹怎麼不坐桌子呢,大姐說小孩子不上桌,就讓她在一邊吃。
許久未見的親人,邊吃邊喝邊聊天,一頓飯不知不覺竟也吃了一個多小時,大家忍不住感歎現在的好生活,又討論自己接下來的計劃。小茹早早吃完飯就跑到兩個弟弟身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兩個弟弟都好可愛。阿超又開始喊姐姐,小茹一聽他喊姐姐,就覺得特別開心。不知怎的,小茹的弟弟正佳不小心摔倒了,哇哇大哭,小茹趕緊抱起弟弟哄,越哄越哭,媽媽趕緊過來抱著哄,邊哄邊審小茹“你怎麼看弟弟的,他這樣小,你不能拉著麼?弟弟摔倒了磕著頭怎麼辦?”小茹被嚇得也開始大哭,家裏亂作一團,黃嶺嶺抱著阿超坐在一邊對他說“快去哄姐姐。”阿超下了地便真的搖搖晃晃走到姐姐麵前說:“姐姐,別哭。”
小茹呆住了,忘了哭。這個弟弟竟然比自己弟弟好。自己的弟弟正佳已經兩歲了,卻隻會哭,隻會搶她東西,更不會在她哭的時候哄她。而她多少次被打被罵都是因為他。隻要他皺一下眉,媽媽看見了都會審小茹幾句。小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不過也被數落習慣了,就算是媽媽打她,也是站在那裏讓她一直打,這個習慣真不好,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她以前是見過阿超的,就在阿超出生的時候,不過那時太小已經記不得,今天的她感受著那麼多的溫暖,全是小姨一家帶給她的,她真的好喜歡那個阿超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