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有驚無險(1 / 1)

這左陶小姐朱唇含露,杏眼桃腮,生得一副嬌俏靈動的好容貌。畢竟新婚之喜,但見她不敢抬眼,隻微微頷首、雙眸含羞道:“四年前大捷回師,曾瞻得將軍馬上英姿。左陶仰慕將軍已久。今日婚喜禮成,報得平生心願。往後必當與夫君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將軍?”梁平秋微微一笑,故作設問。

左陶聞聲抬起眼來,不禁大驚失色:“啊?!怎麼是你?”

梁平秋從容一笑,微微低首反問道:“夫人以為,應該是誰?”

這左陶小姐也是個氣性大的,揭掉蓋頭向地一甩,憤而含淚道:“我爹騙我!”

原來,左陶素來仰慕男裝模樣的薛定搖,左逢年也深知女兒的心意。然而,他又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與自己對立的沈觀行的學生。於是左逢年假意向左陶許諾會成全她與薛定搖的婚事,在得知征元帝有意招薛定搖為駙馬之後,就設計讓左陶在薛定搖成婚之日嫁給梁平秋。

而這左陶雖說是左逢年的女兒不假,但是卻未得左逢年多少教養。

左陶的生母名叫刃清風,是左逢年的續弦。刃清風年輕時本是興隆鏢局的鏢師,與她的本門師兄陳開甲互定終身。在一次走鏢途中巧遇左逢年,左逢年因其相貌極像自己的已故發妻,一時色心漸起,便以權力相要挾,威逼刃清風嫁給自己。江湖兒女的義薄雲天始終抵不過高門貴戶的權勢淫威,刃清風就這樣心有不甘地嫁給了左逢年,成婚不足半年便懷了左陶。雖然左逢年對刃清風照顧得無微不至,但是他自私虛偽、以權謀私的秉性讓刃清風知道他絕非善類,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得到良好的教導、養成正派的心性,她在妊娠期間就暗自聯絡鏢局中的同門中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遠離相府高門。所以左陶在出生之日起就被刃清風的同門中人偷偷抱養到了鏢局中。因為這件事,左逢年氣急敗壞,生平第一次和刃清風大吵了一架。剛生產完的刃清風在這次爭吵中氣急攻心而又拒絕服藥,在左陶出生第三天便香消玉殞了。陳開甲走鏢回來得知此事後,因為對刃清風思念成疾,便將她的女兒收養,並對左陶關懷備至、視如己出。此後左逢年便一直致力於尋找女兒,終於在四年前找到了已經長大成人的左陶,軟硬兼施地將她接回了相府。

由於得到了良好的教養,不同於左逢年的城府深沉、狡猾奸詐,左陶性情穩毅剛烈,文武皆有所長,頗有乃母江湖兒女的俠義風範。所以她能被薛定搖身上秉直堅毅的氣質所吸引,對男裝模樣的薛定搖暗生情愫,也是理之自然。而此時的梁平秋卻因為拜在左逢年門下,貪墨罪行累累,門庭裝潢又極度富貴奢靡,因此一直為世人所唾棄。所以當掀開蓋頭,看到心上人變成深惡人,對於未來的遐想全部幻滅,左陶怎能不氣憤。

而對於左陶的底細和那為情所累的虢陽公主,梁平秋早就利用鶴庭的勢力查了個清楚明白。得知左陶的養父陳開甲也是鶴庭商幫中人,心裏也便有了底。謀定而後動,所以她才顯得處事不驚,泰然自若。

聽完左陶的一番解釋,梁平秋總不能在新婚妻子神態失色之際顯得太過平靜,於是故作可惜搖頭道:“陛下賜婚,三書六禮。不論左陶小姐心中所思何人,而今都是我梁平秋明媒正娶的夫人。夜已至深,還請夫人與我一同安歇吧。”言語間開始佯裝脫衣。

左陶自幼深受養父陳開甲和眾鏢局前輩的恩寵,哪裏受得了半分委屈。於是身手利落地擒住梁平秋正在脫衣的胳膊一擰,梁平秋當即聽得“哢嚓”一聲,胳膊脫臼。萬分疼痛間額間淌汗,半點不得動彈。

但見左陶漆目含淚、麵色赤紅,當著梁平秋的麵褪下華服、拔掉珠釵,如瀑的長發頃刻散落。正當梁平秋不明就裏之際,左陶忍著哭腔道:“今朝誤嫁,隻當笑談。既然尚未圓房,就算不得真夫妻。梁平秋,往後再議嫁娶,你我沒有半點關係。”

說完利落轉身開門,打了個鶴庭中人獨有的口哨,頃刻間作為陪嫁的一匹白馬從馬廄中掙脫韁繩跑了出來。府門大開,眾人昏醉,左陶禦馬消失於凜冽的夜色中。

梁平秋扶著胳膊追至門口,做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樣給賓客們看,衝著左陶的背影大聲喊道:“薛定搖,奪妻之仇,不共戴天!”席間眾人見狀不免竊竊私語,這句話說出口,也就更加加劇了薛定搖、梁平秋在眾人麵前的對立之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不足一日,當朝郎中令梁平秋被太尉薛定搖在新婚之夜奪愛一事便鬧得滿城風雨,甚至有童謠廣為流傳:

千金相,萬金曹。

郎中令要娶左陶。

相府小姐眼光高,

不愛九卿愛定搖。

薛定搖,啥來頭,

打仗治縣是能手,

官至三公第一流。

第一流,也招仇,

卻道天涼好個秋,

前腳娶了貴公主,

後腳綠了梁平秋。

事情傳到左逢年的耳朵裏,因著女兒的任性讓梁平秋背上這等罵名。左逢年隻覺有愧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