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兒?”梁平秋亦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薛定搖。
原來,昨日夜間,果真不出梁平秋所料,以岑績為首的北殷軍閥引江南渡,夜襲行宮。此時的薛定搖還在北衛軍駐紮的京畿之地請求北衛軍的支援。由於洪嗣簫遠去烏蘄,不在軍統之內,身為北衛軍副將的譚霖知道除了陛下以外,沒有人可以調得動北衛軍,擔心秋後問罪,所以不敢貿然出兵。薛定搖隻能曉以利害、苦苦相勸,並承諾願意擔責,這才最終調得動北衛軍前來行宮救駕。卻因在北衛軍駐地耽擱了太久,以至於錯過了最佳的救駕時機。
當北殷軍閥夜襲行宮時,梁平秋眼見敵眾我寡,又遲遲等不來薛定搖的援兵。於是隻好急中生智,奏請征元帝自己願意假扮帝王往東南邕邑方向去,以作引誘敵軍之用。同時給征元帝出謀劃策,叫他反其道而往西南方向逃。看著殿宇外熊熊燃起的篝火,征元帝別無選擇地同意了這個計劃。逃亡之路自該輕車簡從,於是征元帝將小太監吳全及一眾侍女留在行宮,自己帶著三百餘名侍衛和功夫在身的易符沿小路出逃。梁平秋在離開行宮之前特意叮囑吳全,若見救兵前來,一定要告訴他們往西南方向去尋覓陛下蹤跡,以保護陛下安全回到邕邑。可如今,薛定搖卻帶領一眾北衛軍追尋至此。
不愧是征元帝親自培養的親兵,一番刀劍槍戟的廝殺過後,敵軍悉數盡滅,岑績與徐茂平雙雙被俘虜。
人間殺戮,天道無常。血色彌漫之際,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
偌大的山洞內,眾將士與俘虜端坐洞中靜待雨停。栗己則一改常態時的綽約嬌媚,悉心地為受了傷的將士處理傷口。大概正在此時,栗己那美麗賢良、溫柔淑德的形象開始在軍統之中悄然建立了起來。她有著極高的目標,也有著一套極能俘獲人心的處世之學。
見無人注意,梁平秋將薛定搖拉至洞口處,將昨夜之事對她交代了個清楚。同時又不解地問道:“昨夜你何時兵至行宮,可有碰見太監吳全?他沒有交代你帶兵往西南方向去嗎?”
薛定搖盯著梁平秋狐疑道:“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我見吳全時,他身中數刀,奄奄一息。不過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他叫我往東南方向去營救陛下。話音一落,便沒了氣息。”說這話時,薛定搖神情間既有疑惑,又有落寞。疑惑的是吳全為什麼沒有告知她真相,落寞的是一個生命就此隕逝。
梁平秋歎了口氣微微搖頭:“大概是憎恨帝王在敵軍入侵時拋棄他們,視他們如草芥吧。所以給你指了一個錯誤的方向。”語畢試探著看向薛定搖,她想看看薛定搖會不會因為征元帝漠視生命的舉動,而生出不滿之意。
薛定搖聞言方知此間是非。沉靜了半晌後頓了頓首:“希望如此。”語氣間多有傷懷與無奈。
“希望如此?”這下輪到梁平秋狐疑不解了。
“我總感覺,沒那麼簡單。” 薛定搖細細解釋道,“吳全在宮中的帶教師傅是已故掌事太監李柄。李柄雖然薄情寡義、貪戀財權,卻對陛下忠心耿耿。因此教出來的徒弟,即使品行有失,在對帝王的忠誠上,想必也能做到忠心不二。所以我是擔心,有人挑唆或威脅吳全,指使他故意給我指錯方向,貽誤救駕良機。”
經薛定搖一提醒,梁平秋似有所悟:“待你我平安返還邕邑,再查不遲。”
薛定搖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身後眾人,確定無人注意後低頭對梁平秋問詢道:“陛下此次夜行逃亡,既是你的計劃,又有易符保護聖駕安危,不知沿途可留有什麼記號?”
梁平秋驚訝於她能猜得出自己的安排,聞言笑了笑:“知我莫若你啊。”說著在薛定搖手心畫了一個“傘”字符號。
待大雨初停,薛定搖帶著一千人馬去往西南方向,按圖索驥前去尋找征元帝。同時給梁平秋留下百餘人馬,以押送俘虜回邕邑。
夕陽西下,梁平秋立身山間小路,背手看著薛定搖那一支愈行愈遠的軍隊,心中無限悵惘。
“薛梁不和,滿朝皆知。今日看來,梁郎官與薛將軍,還是很同仇敵愾的嘛。”栗己款款走來,站在梁平秋的身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