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深宵見她不說話,又皺著眉,心中也是覺得不好受。他想她若是出生世家又怎可能獨自一人受這麼重的傷,又中這麼深的毒。他發現她時她已毒發三四天有餘,若是不繼續續毒或是調配解藥,喪命隻是時間的問題。他想到這裏,不禁心中一緊,他想她可能是沒有家人吧,於是又說:“無事,你若不願意,不如留在胥北閣中,待傷勢恢複一些再做打算,如何?”
女子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麼,但看起來已經放棄掙紮了,她將手中方才奪來的劍一丟,昏了過去。
後來她就再也不肯開口。
牧深宵也不來打擾她,隻幫她安排了一間環境適宜的廂房,將胥北閣裏最受人喜歡的、也是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的蕭沛兒,安排在她身邊照顧她的起居。牧深宵隻是偶爾來看看她,有時也會一同走走路散散步。
這女子一直帶著麵紗,大約也是不想麵對自己這張臉,又沒人知道她叫什麼,就隻喚她“姑娘”。牧深宵也就隨她,反正胥北閣終年不會來去新的人,這樣也沒什麼不妥。
牧深宵一直派人給她送些吃的用的,從頭到腳從裏到外無一不周全,但是蒙麵女子什麼都不用,也不多吃,隻取必須的,多一點也不要,原封不動地放著。漸漸地有些人便有了微詞。
“這女子她以為她是誰啊,少閣主對她這麼好卻一點情也不領。她不與我們說話也便罷了,連少閣主都愛答不理。看她那樣子真是氣人。”
蕭沛兒聽聞便回道:“我也不喜歡她那脾氣,但是少閣主喜歡她,我便也喜歡。少閣主要留她,我便去伺候她。”末了她甩了甩頭發,對那幾個有微詞的人說:“所以,少閣主要護著她,我便定會護著她。你們私下議論她我管不著,但若是再被我聽到那位姑娘的是非從誰口中說出來,我一定不會作罷。懂了嗎?”她不客氣地瞪了那幾人幾眼,將他們活生生瞪離自己的視線。
蕭沛兒拍了拍手,一轉身就對上蒙麵女子。她有些被驚訝,這蒙麵女子沒有靈修,但她走路卻一點都沒讓人發覺,還不知她失去一身靈修前是多厲害的一個人。
蒙麵女子半籠著眼神,眼中似乎是有些歉疚,還一副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但是蕭沛兒等了她半天也沒見她說出話來。
蕭沛兒輕鬆地笑著,上前扶著她說:“姑娘大可不必,不想說便不說,不知道說什麼便可以不說。姑娘不必對我們感謝與歉疚,少閣主也沒有要姑娘表示些什麼,少閣主將姑娘留在胥北閣,便是想好要幫助姑娘的,他既然樂意,你便隨他,這樣你也落得輕鬆不是?”
她見這蒙麵女子還是有些無所適從的樣子,便又笑著說:“姑娘放心,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是隻為少閣主做事,隻要他一日不趕姑娘走,那即便是姑娘將胥北閣上下都得罪了個遍我也會向著姑娘的。”
蕭沛兒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總有兩個梨渦,很可愛。她在胥北閣內受人歡迎,行事又雷厲風行,很少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她說得話很是能夠安撫到人。蒙麵女子聽她這麼說便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一日牧深宵正在庭院裏練劍,他的劍法並非絕佳,靈力也不是非常強。胥北閣的人一生都奉獻在行醫救人和研製草藥上,自小每日都會在藏書樓中看書習藥,對仙術劍法倒是並不會過多在意,能防身即可。
他覺得好久沒有拿劍了,於是就拔了金玉劍開始練習。牧深宵的金玉劍可謂是劍如其名,通身白玉鍛造,外麵再用純度極高的金來包裹,還有些珍珠寶石作為點綴,非常漂亮,世間僅有。他轉身一刺,卻見蒙麵女子剛好在他身後,好在她用手指夾住了他的劍身,往旁邊移了幾分,不然就要一劍刺進她的喉嚨了。
牧深宵嚇得直接鬆手,“姑……姑娘,你怎麼在這?”
蒙麵女子手指夾著劍,還是一貫的沒有講話,胥北閣上下都習慣了她的性子,也知道她之前不易,就都忍讓著她。她動也不動,眼睛都不眨,仿佛是不怕的樣子。她揮手一扔,他的劍就飛到空中,再一轉身接住了劍,自顧自地舞出了一套劍法,劍法如行雲,舞動若流水,柔中帶剛,相得益彰。牧深宵看得拍手連連叫好。
“此劍徒有其表,好看但不中用,換一把吧。”
蒙麵女子將劍向牧深宵一扔,看得眾人詫異。在胥北閣內可沒人敢這樣對牧深宵啊。況且這把劍是胥北閣祖上傳下來的,隻有繼任家主的人才可以佩戴,十分珍貴。但牧深宵也不生氣,將劍交給身旁的仙修保管好,走到蒙麵女子身邊笑著說:“姑娘好劍法,日後可否切磋一二?”
蒙麵女子並不作答,隻上下不帶感情地掃了他一眼。仙修們紛紛偷笑了起來。胥北閣的曆任家主都沒有靈力劍法高超的,反而是仙修仙修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篩選的,尤其是在家主身邊傍身的幾位,可謂是在靈力修習上有超高天賦,不輸正統世家子弟。他們自然是知道,這女子劍術高,牧深宵不是她的對手,又怎會願意與他比試。
牧深宵的確是脾氣好,旁人都笑話他了也沒有半分惱怒神色,反而不好意思地撓著脖子,紅著臉看著蒙麵女子笑笑。
蒙麵女子見他這副羞赧樣,終於露出了多日來不曾見過的一絲笑意。
胥北閣內的大小園林別院很多,蒙麵女子時常會四處走動,但待的時日長了,也就都去了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