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胥北閣現任閣主牧深宵在回胥北閣途中撿回了一個女子。
胥北閣所有閣主在卸任後都會外出雲遊,杳如黃鶴,不理家事世事。牧深宵剛將前任閣主送離落林就在回來的途中撿回了一個白衣蒙麵女子,不讓任何人進她房門,什麼事情都自己親力親為,令胥北閣上下好奇不已。
牧深宵忙了幾天幾夜沒合眼,不是在蒙麵女子的房間中,就是在藏書樓裏看書。他將整個藏書樓翻了個遍,盡是查閱一些老得跟鬼似的的古籍。由於牧深宵從小就是在藏書樓中長大,他查找書籍的速度比用玉簡索引還快,不過這也讓每天打掃藏書樓的仙修也忙得不可開交。他們需要陪牧深宵一同查找書籍,查完了還要將書籍再歸類放好。好不容易得了空,幾個小仙修上前問牧深宵發生了何事。
牧深宵說:“幾日前我路邊見到這位姑娘倒在雜草叢中,於是上前探了她的脈息,發現她脈象極亂,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脈象。最奇怪的是,雖然她氣若遊絲但靈力倒是很充沛,不,不是充沛,而是正常人不可能有這麼強的靈力。她體內的靈力光是隨便一探就有模約百名相當強勁的仙修那麼多。
“可是她的身體顯然承受不住這麼大量的靈力,這些靈力仿佛是要衝出她的體內把她撕裂一般,在她體內橫衝直撞。照理來講,她這種狀態下根本不可能還活著,但是她卻拉著我的手迷迷糊糊地對我說’求求你,救救我,我一定要活下去’。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覺得奇怪便將她帶回胥北閣,又突然想起幼時好像在書中看過這種情況,似乎是一種中毒後的狀態,於是就去藏書樓查閱。”
能夠守得藏書樓的仙修基本上也都是從小在藏書樓中長大的,他們提議讓醫術高超的幾位一同為那姑娘看診,但是牧深宵拒絕了,隻在有問題的時候會去找一些相關的人詢問。
後來又見牧深宵在仙草山來回進出幾日,取了好些從未見過的草藥送去給藥房製藥,那製藥老師傅看到心疼得不得了,吩咐眾人一定要千萬分小心對待,大約都是一些百年難有一株的仙草藥。
用了藥後的女子沒幾天就醒來了,還逃出房間打傷了幾個人。阻攔她的人既不敢對她出手,又不想被她打,趕緊派人去找牧深宵,牧深宵到後立刻詢問了她的狀態。
“你是何人?這裏又是哪裏?”那女子目光凜冽地注視著牧深宵,戒備心極強,手上起勢備戰。
她雖然醒了,但是麵色蒼白,披頭散發的,嘴唇上沒有絲毫的血色,身子也十分虛弱,講話時都帶著喘氣,並且還沒講兩句就躬下身子,需得用手撐著膝蓋方才站住。
牧深宵將救了她一事如實相告,並且告訴她中的毒極其罕見難解,因為她叫他救她,所以就私自給她用了藥。
那女子細細思忖了一番,眼中充滿了懷疑與不信任,她幾次三番掃過牧深宵的臉,腦中卻什麼都沒有。她甩了甩頭,總覺得自己的記憶像是被封印在深處,若想強行破開便頭疼欲裂。沒過一會兒,她渾身上下就冒出冷汗來了,肉眼可見的身體不適,但她依然強撐著。
此時她眼前看東西都有些重影了,但還是努力睜著眼睛與眾人對峙:“你們給我用的什麼藥,為何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牧深宵見她一趔趄,立刻上去扶著,即便是被推開也讓仙修們別動,他親自解決。一眾仙修隻好緊張地握緊手中的武器,時刻應備著,生怕這女子又會做出什麼傷害牧深宵的事。
牧深宵以一種讓她不抗拒的方式慢慢向她靠近,他溫柔地安撫著她:“姑娘且冷靜,我給你用的藥尚無法解毒,隻能暫時抑製毒性。此藥一旦生效,便會連同過去所有一切一並抑製了,從記憶到靈修。”他說到此處,有些不忍地露出了遺憾的表情,“雖說是抑製,不如說是封印。你的過去一切都像是被鎖在一個盒子中,你隻能看著那個盒子,可能永遠都無法打開。因為一旦停止用藥,毒性複發,你的記憶雖是回來了,可你便活不過五日。”
這女子神色沉重,低頭不語,偶爾大概還在掙紮著試探回想些什麼,但是一旦開始回想,便如同徒手碰到一塊火石,烙一下便立刻掀起翻天覆地的眩暈,她用手掌抵住額頭,強行抑製下止不住的顫抖,過了好一陣才漸漸放鬆下來。
牧深宵有些驚異,他原預計這女子還需半個月才能醒來,卻不料沒幾日便醒了。而且換做一般人恐怕很難接受的事實,這女子竟然消化得如此之快。她果斷決絕地從碰壁之處快速轉移方向,有了新的打算,便立刻毫不猶豫地就去做。
牧深宵見她冷靜了,便試探性地輕喚了她一聲:“姑娘……”
女子抬眼看他,像一隻迷茫的小白兔,這次不再有戒備心了。
牧深宵盡量清楚地對她解釋道:“姑娘,你聽我說……你中的毒非同尋常,據我所知,此毒會融進心脈,隨著血液流遍全身,無法剔除。而且中毒時應當是極其痛苦,猶如抽筋剖心。而且你體內毒量極大,應是被連續下了長期、大量的毒……”牧深宵講到後麵自己都不忍心再說下去。雖然胥北閣向來不關注外界是非,但是他們研毒製藥,這種狀況還是他第一次見。
任憑是誰見到別人遭遇此種非人待遇,都絕不會袖手旁觀。
牧深宵輕輕問她,將語氣放至最柔軟:“姑娘,如今你記憶全失,是否要我幫你尋找家人?”
女子低著頭將眼簾也一起垂下,表情淡淡,微微蹙眉,眼神空洞,暗了一塊。但是她什麼也沒想,隻是留了一點完全空白的時間給自己。但最終她輕輕地、用自己也不確定的微不可查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