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鹿簷(1 / 3)

進了暗室後眾人將周圍的燭台都上了火,暗室不大,多是些古畫卷軸。正在眾人觀摩這些古畫卷軸究竟有什麼不同之時,忽聞季洹驚呼道:“你們快看,這女子好美啊!”

眾人向季洹看去,隻見他站在一幅畫前,這畫卷霧蒙蒙的,走近一看,才發現畫前布了七重紗幕。但即使是這七重紗幕也擋不住畫中女子的貌美神顏。

“這女子身旁之人可是鳴屋夫子?”安蓂玖看著畫中這一身白衣、仙風道骨的男子問道。

南風修途道:“你們看,這畫上除了他們二人以外都沒有臉。”

畫中這白衣女子和白衣男子身上皆有血跡,他們二人站在一座祠堂之前,祠堂前還有一位手執長劍的黑紗衣縹緲的男子與他們二人對峙。而在另一邊的雲端之上則是無數天兵天將,手執各自法器,像是隨時都要準備開戰。

季洹覺得有些奇怪,便撩開了紗幕,準備一觀究竟。沒想到他才剛撩開,畫卷之中便放出一波濃煙將他們六人全部包圍,無論如何也無法驅散。待到濃煙散去,周圍的一切已然變了樣子。

“這是……這是……我們在這畫中!”安蓂玖驚道。

眾人向四周看去,果然,這周圍的景物與畫中一致,但隻有那祠堂之上站了那玄衣縹緲的男子,那男子還是麵目模糊看不清五官。

此時畫中那一男一女手腕上捆著一條茶樓用作新開張儀式的紅綾緞,男子抱著女子正從遠處向畫中所站的位置飛去,並狠狠地摔在地上,女子落地後顧不得自己的傷勢,便立刻去扶那男子。二人皆身受重傷,白衣染血,紅布橫亙在他們二人之間顯得極為刺眼。

那女子的白衣大袖上布滿白色飄搖的絨毛,耳鬢與黑發上也纏著白絨發飾,頸間一串大紅珊瑚珠將她襯得膚白勝雪,眼尾與眉心都點了朱紅花鈿,又妖又靈,很是奇特。

“那是……鳴屋夫子?”南風修途失聲叫道。

安蓂玖仔細一看,果然是鳴屋夫子的臉,隻是神色卻全然不同。鳴屋夫子通身仙氣逸宕,任何煙火在他身周都會自動被淨化。而眼前這人雖通身潔白,可他的神色卻亦正亦邪,令人迷惑。

而且鳴屋夫子不高,與一般十三歲的少年一般,但眼前這人,卻比此次萬裏堂修習之中最高的巫千見還要高上半頭。

此時,祠堂之上的玄衣縹緲男子神色凝澹,執著長劍飄然落地,褲子和鞋子都潔白無垢,連腳尖點地都十分飄然。眾人一看,竟然是鳴屋夫子的辰闕長劍。而這人與鳴屋夫子身形也是一致。另一邊的天兵天將也騰雲而來,黑壓一片。其中一個領頭的天將拿著法器指對地上二人說道:“真君鹿簷,妖王司煙。一個放著好好的神仙不要,一個放著好好的神獸不做,偏偏要入魔道與妖道。你們二人可知罪?”

塵藻一驚,立刻說道:“鹿簷真君乃是鳴屋夫子之兄,二人皆不是肉體凡胎,而是最古老最強的仙族之尊之子。傳說五百年前,鹿簷真君在母胎之中便已覺醒,並將自己最幹淨的一部分剔出,分化出了鳴屋夫子。鹿簷真君一出世便是百世難得一見的天生神君,鳴屋夫子的封印之劍,辰闕,便是鹿簷真君在五歲之時鑄造,並送給鳴屋夫子的。”

安蓂玖道:“所以那玄衣縹緲的男子便是鳴屋夫子?”

塵藻回道:“應是的。”

另一邊,鹿簷真君的傷似乎更重,他被司煙攙扶著站起,腹背受敵卻仍凜然傲骨,一臉傲然,問道:“何為魔,何為妖?”

天將聲如銅鍾,回道:“神仙叛神便是魔,神獸作惡便是妖!”天將此言一出,便立刻天雷滾滾,碾過卷雲,壓得四周一片死寂。“鳴屋真君,還不封印?!”

那天將講話聲響洪大,氣勢磅礴,聽起來不像是詢問,反而更像是命令。但鳴屋夫子仍舊閉著雙眼,任憑風卷發梢,也不動如鍾。隻是握著辰闕的手更緊了些。

鹿簷真君凝視了鳴屋夫子一會兒,便對著司煙說道:“看到了嗎,天庭那些隨時準備動手的神仙們,我們一拜完堂,他們就會衝過來將你我碎屍萬段,粉身碎骨。”

司煙強忍著砭骨之痛,喘著氣,用盡全力笑著對鹿簷真君說道:“看到了,就當做天地為證,天兵天將趕來給我們道賀了。”

司煙一笑傾城,萬般傷痛都在她目光中被溫柔撫平。安蓂玖已然不覺這場景有多嚴峻。隻覺得好像真如司煙所說,天兵天將都來祝禮了。

鹿簷真君帶著她一同轉身,又對她說道:“看到了嗎,我族人碑前,鳴屋正執著他的辰闕長劍對著我們,他會用法陣將我們封印。”

司煙又一笑笑彎了眼,她看著鹿簷真君,眼中煜熠,燦若星河。嘴角一對梨渦,甜出了蜜。她回道:“看到了,就當做你家人為我們拜高堂的祝福吧。”

鹿簷真君垂下眼簾,緩緩推開司煙,從懷中拿出一柄短劍,對她說道:“看到了嗎,我手中的短劍。”

司煙咬著牙,一抿嘴,淚在眼眶裏含著一滴也不肯落下。她痛苦地喘息著,但立刻又抬起一張笑臉,像一朵開到荼蘼卻不肯萎謝的花。她回道:“看到了,我知你利用我,你不愛我。就當你需要我吧。”她講到末尾,聲音帶顫,不知是這傷過於疼痛,還是心口酸澀,難掩淚意。

鹿簷真君一臉淡然地挑起一側嘴角,但看起來也並不是在笑,而隻是做出了一個笑的表情。他問:“那你還願與我共結連理,為我背信棄義嗎?”

司煙此時已然是疼痛難捱,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斷用吞咽來幫助呼吸,但她還是笑道:“我願。”

“好。”

鹿簷真君一步一頓,但每一步都落下一個血腳印。他向司煙靠近後,伸出手抹了自己嘴角的血塗在她的唇上,她的唇立即像是紅蓮一般盛開,整張臉像是瑞雪之後化春一般盎然。隨後他又抹了她嘴角的血畫在自己胸前的白衣之上,大約就當做大紅喜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