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成安低下頭。
他一低頭,披著的頭發瞬間散下兩縷,分別點綴在他的兩個側臉,他想抬頭起來整理頭發,卻看見前方的裴生滿臉驚異盯著他的臉。
臉,真的有這麼吸引人的注意力嗎?
兒時書中求道,先生曾說過,麵貌隻是其中給人好印象的一小部分,如果德行不好,那麼麵容姣好也讓人覺得惡心。
反之麵容不好,隻要擁有德行,反而能贏得大多名士的讚譽。
現在看來,麵容姣好與否,反倒是出人頭地的一個法子。長大過後聽見那些坊言,也都是因相貌而看見了這人的文采。
現在做的事更是在提醒他,沒有好的相貌,老爺就看不見他,他就沒有好的待遇。
“就這兩縷頭發,不要動,美極了。”裴生好似看到了個藝術品,生怕成安的一顰一笑破壞了自身的美感,更是讚歎這個孩子生的驚人,怎麼現在才看見。
成安心中蒙上一層暗淡,對裴府和裴生充滿了失望,原來他們和這世道的男女大差不差,都是看臉來定格他的人品和價值。
還是觀賞性的。
成安有些憤懣,他從一個男人,徹底變成了一個娃娃,沒有了靈魂和人格,隨意任人擺弄,提供著本該不屬於他提供的“價值”。
可這一切有什麼用?
一旦陷入這個以出賣靈魂來生活的境地,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通通不可避免的蒙上了悲劇性。
“白天的屋子睡得可還習慣?”裴生笑盈盈的,雙手交叉放在頭上枕著,腿在床上翹起了,一隻腳在空中輕輕搖晃。
“實在不敢想象能這麼快住上這樣的屋子,托老爺的福,白天的東西都安置妥當了,人也睡得很舒服。”成安輕輕搖扇,不敢怠慢。
“舒服就行。”裴生閉上眼睛仰頭長吸一口氣,休憩了一下突然睜開眼睛,“上來躺著。”
裴生向成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成安沒有回應,那隻手又向著他輕輕招了一下。
“來呀。”裴生依舊笑臉盈盈。
“好。”
成安搭上了裴生的手,踏入了裴生的身側,他幾乎側臥著撐起身子,頭也不敢沾上裴生的枕頭。
“沒事,你躺下。”
成安隻能聽從“指令”。
“之前我還擔心,那個房間你睡不舒服,也不知道你習慣睡軟的床還是硬的床,就讓蘇善撲了很多墊子,”裴生閉上了眼睛,呼吸逐漸平穩,他享受著成安給他扇的風,似乎要睡著了,“你要是不習慣,我就叫蘇善都撤下去。”
“不必麻煩,老爺做到這樣我很高興,謝謝老爺精心準備。”
“嘴真能說,”裴生鼻子輕哼了一下,“活能幹好就行,嘴可以少說點。”
“好的。”
成安還是不敢停下手中的扇子,夜已入深,看著裴生似乎陷入了深沉睡眠,他的意識也愈漸模糊,頭幾乎緊沾了下去,眼皮也睜不開了。
不行,得撐住,頂著巨大的困意,成安勉強支撐身體。
“睡吧,”裴生突然發出聲音,伸出手來,把成安的頭摁在枕頭上,“沒有規定,書童一定不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