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曦難以想象萬人追捧的齊思朗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種茶飯不思、廢寢忘食的樣子,他年少時的愛情那麼熱烈那麼美好,可她一點也不嫉妒。
“然後呢?”
“然後,”齊思朗的臉上仍然浮現著層層微光,“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啊,從大一到大四,很甜蜜也很幸福,是旁人無法理解的那種幸福,就算窮到叮當響隻能兩個人沿街去流浪也不會失去的那種幸福。”
喬曦愣愣地想象著齊思朗口中所描述的那種幸福,幾乎是不經大腦地脫口而出,“那你們現在為什麼沒在一起,她人呢?”
齊思朗也像驟然從夢中驚醒般望著她,空洞的,虛無的,半晌又恢複了平靜,“在天堂。”
喬曦震驚地捂住了嘴努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那一刻她像一個木頭人。
齊思朗卻很鎮靜,“就在大四的那個寒假,我爸媽飛去美國看我,準備聖誕舞會結束後就一家人去旅行。他們到的那天本來是我和可可一起去接他們的,但我臨時有事,可可就說她自己去。很正常的一天,她接到我爸媽的時候還打了電話給我,我還跟他們說了話。可是兩個小時以後,醫院就打電話來說他們出機場時,機場大巴與貨車相撞。等我趕到醫院時,一切都來不及了。隻有可可倔強地硬撐等著見我最後一麵。”
齊思朗說起這一段的時候語調異常平靜,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在轉述別人的故事,他不在那個故事裏,那些可愛卻悲慘的人也與他無關。沒有傷心,也沒有憐憫,隻不過就是時光裏的一段記憶,如果不提,就像是從未發生過。安靜埋葬。
“思朗,我……對不起……”
喬曦的心口像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重得無法喘息。眼淚在她的眼眶裏打轉,卻終究沒有掉落下來。那麼深刻的痛苦,他竟然從未對人提及。他的玩世不恭,他的桀驁不馴,他的**瀟灑,他的冷冽暴戾,完全掩蓋了那場刻骨銘心的悲劇。喬曦知道,不是不痛,是因為痛到了極致所以麻木了。此時此刻她竟不知道要說什麼。
倒是齊思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傻瓜,沒事了,都已經過去了。”
算算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不管多麼美好的記憶,或者多麼深刻的傷痛,都隨著那一段不可挽回的時光遠去了。隻是偶爾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心上的某個地方,像插了一座尖利的冰錐,傷口處時不時地仍滴淌出新的血液,隻是因為冰的緣故,感覺不到原來的那種疼痛了。
可是喬曦,像是剛剛被人插了一刀,還沒從痛覺中清醒。
“你知道我為什麼身邊不斷更換社交女伴嗎?”他邪魅一笑,又恢複了黑暗騎士的模樣,“因為男人身邊沒有女人不太正常,女人的世界裏沒有男人也不正常。關鍵是我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我不正常。”
“思朗……”喬曦的聲音在喉嚨裏打了一個圈,除了艱難地喊出他的名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齊思朗伸手抹掉了喬曦即將掉下來的眼淚,“你知道她對我最後的囑咐是什麼嗎?”他努力露出幾絲笑容,“她說很遺憾不能在陪我走將來的路了,還說將來要是遇到好姑娘一定要主動爭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讓她等了那麼久,不要等到一切都來不及的時候。她說一定要找一個我很愛也很愛我的人,一定要過得很幸福。”齊思朗伸手敲了敲喬曦的前額,“知道嗎,好姑娘?”
“我不是好姑娘。”
“沒錯,你確實不是好姑娘。”
喬曦無言以對,齊思朗並不是第一次貶損她,可這一次很是不同。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和他言辭之間的那種無奈讓喬曦的心上又扯起了劇烈的疼痛。
有人明明知道你不好,可依舊對你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