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驍看著他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臉，心裏有一絲感傷。
幸福總是別人的，他和薑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擁有過。
一想到薑暖的生命每天都處在倒計時，陸瑾驍就覺得胸口悶得發慌。
他端起眼前的酒杯，煩躁地將冰涼的液體一飲而盡。
辛辣的口感瞬間從口腔蔓延至喉管，一路火辣辣的通到胃裏。
“咳！”喉間忽來的麻癢讓他抑製不住地咳嗽出聲，“咳咳咳……”
掌心忽然一陣濕熱，陸瑾驍攤開一看——
是一小片暗紅的血漬。
“我的天你還好吧？”大叔嚇了一跳，“要不要叫你妻子……”
陸瑾驍翻轉手腕，將掌心朝下，另一隻手去拿不遠處的抽紙。
“不，別告訴她，我怕她擔心，這是……老問題了。”
他垂著眼，仔細地去擦拭掌心。
大概是少了個腎髒又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後期溢血，他並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這會兒冷熱交加，再加烈酒，刺激大了。
陸瑾驍看了眼時間，等胃裏的酒精代謝掉，他勉強去吃兩顆藥吧。
起碼這幾年裏，他需要最好的狀態去和她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之前病房裏呆的那幾個月悶得慌，出來後薑暖就有了補償心理。
即便身體上已經覺得有了相當的活動量，她仍不知疲倦，想頂著寒夜上街去玩。
而陸瑾驍，一向是難以拒絕她的。
兩人走在張燈結彩的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和燈火，讓薑暖感受到濃濃的煙火氣息。
這就是人間啊。
她遊過天堂，又在人間徜徉。
陸瑾驍看著薑暖站在路中，她精致的側臉在燈光籠罩下像是加了柔光，看的人心頭漸漸軟下化開。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著燈火輝煌，飛快地按下了快門。
有了第一張就第二張、第三張……
陸瑾驍魔怔似的，開始了“偷拍”之路。
說是偷拍其實也不算。
一次兩次沒注意，次數多了薑暖哪裏還不知道他舉著手機在幹嘛。
拍到後來，陸瑾驍幹脆光明正大了起來，有時候薑暖正在用餐，坐在對麵的陸瑾驍突然就掏出手機給她來了一張。
她看見了他的動作，卻一次也沒有給予過回應。
後來的後來，當陸瑾驍隻能靠著這些照片來寄托想念，有一天他一遍又一遍去翻這六年累計下來的上千張照片時，突然淚流滿麵。
上千張照片裏，她竟然沒有一張目光看向過鏡頭。
她的眼裏，永遠，永永遠遠都沒有過他。
轉眼六年過去了，兩人早從之前的國外行轉至國內。
兩人買了輛房車，由東至北再到西，在幅員遼闊的祖國大地上留下許多腳印。
陸瑾驍在一項項實現他之前清單上的計劃。
隻是單子上的第二項，帶薑暖回一趟她的故鄉，和第三項養一隻可愛的狗，還沒實現。
他曾經想買一隻小狗來陪他，卻被她拒絕了。
想到陪狗嬉鬧要耗費很多力氣，陸瑾驍也就打消了念頭。
如今，兩人塔克拉瑪幹沙漠地區轉了一圈後，薑暖主動提出要回家鄉江市，陸瑾驍心裏“咯噔”一聲，隱隱有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