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這時一聲汽笛聲傳來,一輛龐大的警車駛入了院所大門,從車上走下來一隊人。隻見這些人身體歪歪斜斜,耷拉著腦袋,頹然地邁著步子,一臉麻木地望著眼前的人。有的騷首弄姿,有的神情木訥,有的癡癡笑笑,有的低頭不語。
鄭淮知道又是一批新的“病人”到來了。看著他們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兒,心下不禁感歎:好好一個人,竟被輕如風絮的東西折磨成這副慘相!
正想著,走在隊伍最後麵的一個女人突然大吼一聲,口吐鮮血,渾身痙攣地癱倒在地,眾人相顧駭然,幾個手腳麻利的慌忙把她扶起,早已有人飛奔著去叫護士了。鄭淮見狀忙阻止這群人的蠻幹,他讓眾人把她平躺放著,在穴位上一陣推拿按摩,病人痙攣漸漸消失,呼吸漸趨平穩。
這時護士來了,把她抬上單架速送急診室。鄭淮舒了口氣,問身邊那穿著藍製服的警員說:“她叫什麼名字?還有沒有什麼親人?她的病情很糟糕,可能得轉移其它醫院。”警員恭恭敬敬地說:“她叫林姍,沒聽說有什麼親人。唉!她挺可憐的,差點就跳河自盡了,幸被我們及時發現收留了她,卻發現她染上了毒癮,就把她送過來了。”
鄭淮惻然望著那女人遠去的地方,一時痛苦、憂慮一齊爬上了他的心窩。忽然,他看見耿白明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他立刻從這個人的眼神中讀到了同樣的痛苦與憂慮!
何雨心雖然瘦多了,但精神依然矍爍。
再過三天就是八大院校舉辦講座的日子了。她和薛軒為了這次講座整整忙碌了兩個多月時間。就連石冠中也撇下雜務親自為此顧問多次,發表了許多中肯的見解,提供了大量的事實依據,並為他們更好地工作創造了服務條件。
於是三個人經常像影癡一樣不懈地演試彩排,一正二反或一反二正地進行反駁、辯論、透析。這樣薛軒手頭就基本有了一套較為完備的材料。
但何雨心認為要打開知名度僅僅這樣做是不夠的,她跑了很多地方,著手整理一本紀實性的小說集以反映大學生多層次全方位的問題,作為此次活動的必閱刊物。此舉得到石冠中和薛軒的極力讚賞和支持。
可就在何雨心全力以赴這最後的衝次階段,焦切地等待著那激動人心的一刻的來臨之際,一個電話幾乎粉碎了她的全盤計劃和工作意誌。電話是姐姐何雨桐打來的。
“心心,你快回家來,爸爸生病住院了,被確診為肝癌。”
何雨心一聽到這個惡訊渾身一顫,手裏的電話就此滑落地上,一抹深深的痛楚和內疚噬咬著她的心:我已經好久沒回過家了!
但是,難道就此不負責任地棄朋友而去嗎?就此放棄這顆即將成熟的果實嗎?不能!這個關鍵時刻,她怎能棄薛軒而去呢?怎能撇下這大半的成果不顧呢?於是她咬了咬牙,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繼續撲在編製小說集工作上。
直到第二天晚上,她靜靜地走到薛軒麵前,將這本完整的小說集交給他,說:“明天就要舉行講座了,你看還有什麼問題沒?”薛軒握了握拳頭,胸有成竹地說:“沒問題!練兵千日,用在一時。何況還有你在我身邊做軍師呢!”何雨心歉然說:“我不去參加明天的講座了。”
“怎麼你明天有事?”薛軒大吃一驚,手中的筆霎時停住不動。
“是啊。”何雨心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知道明天對薛軒的一生意味著什麼,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去,薛軒會有多麼傷心。薛軒惋惜地說:“那豈不太遺憾了!我們花費了兩個多月時間的準備就是為了明天,而明天的成績有一大半就是你的,你怎能不去呢?”何雨心咬咬唇,低低地說:“我爸爸病了,前兩天姐姐打電話告訴了我……他得的是……癌症……”
下麵不用說薛軒也已明白了。
這個豁達的男人望著眼前這個心愛的女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深深地感動了,在這一刻他多麼想攬她入懷,不,這兩個多月來,他是怎樣地遏製住自己的感情啊!但他也不能不這樣做,因為他愛她,他必須尊重她,也尊重自己的感情,所以他又一次遏製了這感情,但仍然壓抑不住變調的語音:“心心,你真的決定不去了?”何雨心點點頭,充滿信心地說:“我想這兩個月的功夫不會白費,我相信你,一定能夠馬到成功的!”
薛軒默然,心裏說:可是你知道嗎?沒有你在場,我會失去七分勝望的!但他還是寬慰地笑了笑說:“既然這樣你去吧,若真趕不回來,可別忘了收看電視,有節目直播的。”何雨心點點頭,轉身正欲離去。薛軒突然又大聲叫住了她,說:“你對我再說一遍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好嗎?”何雨心微笑了:“當然可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
“謝謝!”薛軒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