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有驚無險的講座(1 / 3)

秋漢良躺在床上,對著四周雪白的牆壁,回想平生之事,他一生吃過的苦真不算少了。他是他們家三個兄弟的老大,從小就負起生活的重擔,他成績很好,但被迫棄於大學校門外,而當他成為人父之後,他又變成一個家庭主夫,整天和油鹽醬醋打上了交道,做老婆的“賢內助”,滿腹文章就湮沒於煩瑣的日常生活中,一生潦倒困苦,他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女身上。

值得欣慰的是,兩個女兒也算不負所望,多少有些出息了。大女兒在市醫院工作,是領導眼中的好下屬,同事眼中的好夥計。雨桐既會敬業性格又好,而且還擅長交際處世,以後很有前途呢!二女兒雨心雖然沒有姐姐活躍,但才華好著呢!他總是覺得她身上有點異乎尋常的東西,也許她以後會出人投地也未可知呢!

可盡管現在生活已安穩,但仍然少不了操心,家裏還拖著幾萬債,雨桐馬上要做媽媽了,她負擔也自然加重了;雨心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就嫁妝也夠她自己受的了。唉!生活,就像一匹勒緊了韁繩的馬不停地向前狂奔著,不知哪裏才是目的地,直到吐出最後一口氣為止,才停止奔波與算計。

現在他終於累地倒下來了,老伴、兒女們都瞞著沒告訴他病情,想是怕他承受心理負擔吧!其實知道了又怎麼樣?人總是要死的,在這世上哪一天不是受苦受累、擔心受怕?隻是這樣太對不起香月了,自己一走,所有的負擔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多少年了!他們都沒有好好享受過夫妻之間的溫暖,快快樂樂地在一起講幾句輕鬆體已的話。人為何總要在這種時刻才能真正明白人生美麗的依戀呢?

哦,雨心這些天都在忙什麼?已經整整二個多月未見她打電話回家了。說起來,雨心是兒女中苦受得最多的了。雨桐有份安定殷實的工作,感情路也順順當當,生活中沒經受過大的波折。而雨心卻是要靠自己白手去起家,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就要承負起一家人的生活重擔和感情的重挫,在這個險惡的社會上孤身打拚,踽踽獨行,也算是難為她了,可懂事的娃從沒在他們麵前訴過一句苦,流過一滴淚。

這樣想著,他恍惚中看見雨心走過來了,側著臉兒對著他笑。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拉她,忽然幻影消失了,他扯了個空,麵對他的依然是那堵雪白的牆。

他輕輕歎了口氣,接著想:雨桐、雨心她們倆姐妹的性格差異太大了,他不能說清楚更喜歡誰的性子多些,雨桐活潑熱情,雨心寧靜柔韌,也許性格決定人的命運,每個出身相同的人,但走上的路可能會截然不同。

這時,眼前人影一晃,何雨心的幻影又出現了。哦,不,這次是一個真真實實的人出現在他麵前,一隻手實實在在地握住了他的手,秋漢良驚喜地說:“心心,你來了?”

何雨心望著眼前這個幹枯消瘦的人心裏的痛苦無法用言語表達,爸爸,這位二十多年來為她遮風擋雨、孜孜養育的人竟得了癌症!而且已經晚期!這個與自己朝夕相處幾十年的可親可愛的人啊,她將如何麵對那一刻他的離去?

她的心在流血,但她卻盡力克製了這種感情,露出一記甜甜的笑容,說:“爸,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你一出院,我們全家來一次團圓餐,拍一張全家福如何?”秋漢良慈愛地笑了,說:“好啊好啊,我好久沒吃過你媽做的餃子了。還有這麼多年沒拍照了,你們都不在身邊,如果有張全家福拿來看看也是好的。”何雨心點頭笑了,眼睛裏含滿了淚水,說:“對不起,爸爸,女兒太不孝了。”秋漢良不以為意說:“現在的年輕人生活壓力大,東奔西跑難免的。何況孩子長大了,總要有自己的生活空間的,總不能老把孩子拴在身上吧。”父女倆同時嗬嗬一笑。

啊!這苦澀的幸福……

講座現場設在K大的大會堂裏,時間是早上八點整。K大為了迎接這一盛大的場麵,精心地做了會場布置,並邀請了最好的一家電台作直播宣傳。因此五點鍾還未到,會堂裏已是“人才濟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