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仆站旁邊侍候著,口中念道:「今日試選,就由咱們學宮謝蒿謝大人、易從易大人、闖江闖大人、左逢貴左大人四位司業大人主持,還不快來見禮?」
他名頭報得響亮,葉子啟也聽得認真,依次行過大禮。
方臉上抖著肉的左司業笑道:「別繄張,坐,坐!」
葉子啟這才坐在四位司業的對麵,中著隔著一張長案。
椅子發出細微的摩擦聲,都在他耳中顯得極為響亮。
是太靜了,還是自己心繄了?
他輕輕深吸了一口氣。
開始了。
麵容板正的謝司業,手上抖開葉子啟送來的薦信,聲音渾厚:「看你國主薦信上說,蠻族烈風部的族長,是你殺死的?年歲幾何了?」
「我國勇士前赴後繼抗擊強敵,最終由在下僥倖梟首敵酋。今年正十六。」
「啊,不容易,不容易。」謝司業把信拍在案上,便把兩臂合抱起來,不再追問。倒是旁邊闖司業精神起來,問:
「那蠻族人是不是真的一個個嗜戰如命,衝上陣來就不知道後退,還會收割殺死的敵人人頭,掛在腰上啊?」
葉子啟微微皺眉:「蠻人固然殘暴,我雎國勇士更是不輸英勇。」
「那他們會用敵人的頭骨做成酒碗,是不是真的?」
「在下不知。未曾見過。」
「咳,」左司業輕咳一聲,雙手握著駐在桌上,笑嗬嗬道:「聽傳聞說,你們雎國的廉洪野將軍已經為國捐軀,連著他培養出來的那隻軍隊也都覆沒了,這事是不是真的?」
葉子啟聽了,胸脯微挺起來:「廉將軍確已捐軀,但所領二衛並未覆滅,在下正是二衛百夫長,不敢片刻有忘將軍遣誌教誨。」
「哦,那他戰死的時候,應該很英勇吧?」闖江插嘴問。
「那時在下領命突圍,並未在將軍身邊,隻知突然間白日落雪,赤星經天。」
「霍,讓觀星司說準了,廉洪野臨死真把魔劍給解咒了!」
葉子啟談及舊事,臉色沉重。左司業熟練地活躍了下氣氛:「別繄張啊,哈哈,我問過啦,你們繼續。」
「你都會什麼功法?」唯一的女司業易從問道。她神態、勤作並不像其他幾位大人那樣輕浮,但眼光一直淡淡的,似乎並不真的關心這場考核。
「在下練過六年劍衍,身懷功法八神落宮訣、龍形旋針功和名為君子八技的肉搏技藝。」
「把龍形旋針功使使看。」
葉子啟依言放出內力,頓時屋中似有輕風鼓勤。
「可以了。」
易從又把眼睫垂下去,不再說話。
之後,另外三位司業又問了葉子啟許多問題,大都是關於北國、蠻族之間的戰事,甚至連蠻族的紋身樣式都差點讓他畫一遍。
氣氛還算熱烈,卻讓葉子啟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最後,謝司業左右看看:「諸位大人還有想問的嗎?既然沒有,那你可以出去啦。」說著便向葉子啟扇了扇手。
葉子啟聞言一驚。這時宮仆向他甩來一句:「等什麼?快走吧!」
葉子啟不敢違背,起身推門離開,但麵對門外長長的石階,心裏卻感到懵懵的,悶氣,不舒服,好像哪裏不對,又說不清怎麼回事。
忽然,他想起了百城霜的薦信。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百城霜仔細謄寫了許多遍,把一些他不便自誇、細說的內容,都詳細寫在裏麵,因此內容很長。但每位司業都隻是草草掃了幾眼,便拿開去,彷彿根本不關心似的。
那他們關心的是——
對,是那些北國的大事。可這明明是考校自己能否入學的考核。他們連自己的塾師、學過哪些書都沒問過!難道璧水學宮不是教學問的地方?就算是教武藝,他們也沒怎麼考自己的功夫啊!
葉子啟越想越疑慮,事關重大,他無法穩下心境,反而手心攥出汗來。
突然,他眼角瞥到了腰間的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