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文鴦懸鞭立於父側,聞知此語,乃告父曰:“趁彼營寨未成,可分兵兩路,左右擊之,可全勝也。”
欽曰:“何時可去?”
鴦曰:“今夜黃昏,父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南殺來;兒引二千五百兵,從城北殺來:三更時分,要在魏寨會合。”
欽從之,當晚分兵兩路。
且說文鴦年方十八歲,身長八尺,全裝慣甲,腰懸鋼鞭,綽槍上馬,遙望魏寨而進。是夜,司馬師兵到樂嘉,立下營寨,等鄧艾未至。師為眼下新割肉瘤,瘡口疼痛,臥於帳中,令數百甲士環立護衛。三更時分,忽然寨內喊聲大震,人馬大亂。
師急問之,人報曰:“一軍從寨北斬圍直入,為首一將,勇不可當!”師大驚,心如火烈,眼珠從肉瘤瘡口內迸出,血流遍地,疼痛難當;又恐有亂軍心,隻咬被頭而忍,被皆咬爛。
原來文鴦軍馬先到,一擁而進,在寨中左衝右突;所到之處,人不敢當,有相拒者,槍搠鞭打,無不被殺。鴦隻望父到,以為外應,並不見來。數番殺到中軍,皆被弓弩射回。鴦直殺到天明,隻聽得北邊鼓角喧天。
鴦回顧從者曰:“父親不在南麵為應,卻從北至,何也?”鴦縱馬看時,隻見一軍行如猛風,為首一將,乃鄧艾也,躍馬橫刀,大呼曰:“反賊休走!”鴦大怒,挺槍迎之。戰有五十合,不分勝敗。
正鬥間,魏兵大進,前後夾攻,鴦部下兵乃各自逃散,隻文鴦單人獨馬,衝開魏兵,望南而走。背後數百員魏將,抖擻精神,驟馬追來;將至樂嘉橋邊,看看趕上。鴦忽然勒回馬大喝一聲,直衝入魏將陣中來;鋼鞭起處,紛紛落馬,各各倒退。鴦複緩緩而行。
魏將聚在一處,驚訝曰:“此人尚敢退我等之眾耶!可並力追之!”於是魏將百員,複來追趕。
鴦勃然大怒曰:“鼠輩何不惜命也!”提鞭撥馬,殺入魏將叢中,用鞭打死數人,複回馬緩轡而行。魏將連追四五番,皆被文鴦一人殺退。
後人有詩曰:“長阪當年獨拒曹,子龍從此顯英豪。樂嘉城內爭鋒處,又見文鴦膽氣高。”
原來文欽被山路崎嶇,迷入穀中,行了半夜,比及尋路而出,天色已曉,文鴦人馬不知所向,隻見魏兵大勝。欽不戰而退。魏兵乘勢追殺,欽引兵望壽春而走。
魏殿中校尉尹大目,乃曹爽心腹之人,因爽被司馬懿謀殺,故事司馬師,常有殺師報爽之心;又素與文欽交厚。今見師眼瘤突出,不能動止,乃入帳告曰:“文欽本無反心,今被毋丘儉逼迫,以致如此。某去說之,必然來降。”師從之。
大目頂盔慣甲,乘馬來趕文欽;看看趕上,乃高聲大叫曰:“文刺史見尹大目麼?”
欽回頭視之,大目除盔放於鞍鞽之前,以鞭指曰:“文刺史何不忍耐數日也?”此是大目知師將亡,故來留欽。
欽不解其意,厲聲大罵,便欲開弓射之。
大目大哭而回。
欽收聚人馬奔壽春時,已被諸葛誕引兵取了;欲複回項城時,胡遵、王基、鄧艾三路兵皆到。欽見勢危,引兵而走,忽遇文鴦,父子計議,投東吳淩統去了。
卻說毋丘儉在項城內,聽知壽春已失,文欽勢敗,城外三路兵到,儉遂盡撤城中之兵出戰。正與鄧艾相遇,儉令葛雍出馬,與艾交鋒,不一合,被艾一刀斬之,引兵殺過陣來。毋丘儉死戰相拒。江淮兵大亂。王基引兵四麵夾攻。毋丘儉敵不住,引十餘騎奪路而走。前至慎縣城下,縣令宋白開門接入,設席待之。儉大醉,被宋白令人殺了,將頭獻與魏兵。於是淮南平定。
司馬師臥病不起,喚諸葛誕入帳,賜以印綬,加為鎮東大將軍,都督揚州諸路軍馬;一麵班師回許昌養病。
卻說典滿被蜀將救起,昏迷數日,口中連叫“反賊”。孔明命人解下典滿腰間玉佩,即尋來心腹小校,密囑其計,小校領了玉佩,得令而走。
忽細作來報,曰:“魏國鎮東將軍毋丘儉盡起淮南兵反魏。”
孔明聞言大喜,曰:“司馬懿得此消息不日便走。”遂召眾將,令曰:“關索、趙統各引軍三千分伏魏寨左右,待其拔寨,便擊鼓鳴炮,搖旗呐喊,以為疑兵,彼若散走,即可追之。此一去,必中埋伏,汝二人隻可敗,不可勝,待吾後軍趕至,方可引軍複回。”二將領命。
又令曰:“高啟、突利蒙汝二人各引本部軍馬,以為前鋒,接應關索、趙統,待二將敗回,便可合軍一處,盡力追殺司馬懿生力軍,不得繳獲器物。”二將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