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退出房間，掩上門。見鬼，怎麼王府的人有一大清早沐浴的怪癖？我不是讓所有的閑人都離開這裏了麼，怎麼還有人在？
“是鳶兒麼，呃，是我，莫翔……”屏風後麵隱約有個模糊的輪廓，看不清晰。從剛才的聲音判斷，屋內的人絕不是楊鳶，但出於尷尬，我還是硬著頭皮問了這一句。
稍許，門開了，一個女人低著頭走了出來，用近乎呢喃的輕聲道：“莫……公子早安，楊小姐，她在屋裏。”濕漉漉的黑發垂下，倉促得根本不及整理，我因此看不到她的麵容，但聲音卻聽著耳熟。因為方才的尷尬，我不敢多問她什麼，微微欠禮，連忙進屋。
內室的床上，楊鳶仍在熟睡。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我楞在原地。從蓬萊出發時，我便獲知了她受傷的消息，但沒想到她傷得這麼重。
“她是你的夫人？”身後一個聲音，問得小心翼翼。
“不，她是我的師妹。”
“哦。”我聽到如釋重負的噓氣聲，隨即她的聲音變得明朗起來：“令師妹不會有事的，父親已經請了洛陽城裏最好的大夫為她診治，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你知道她是怎麼受得傷麼？”我轉身回到外廳，一邊走一邊問。既然鳶兒還沒醒，有些事問問旁邊的人也是一樣。
“我也不知道，半個月前她渾身是血闖入玉馨閣，我收留了她。”她回答得很簡單，也終於鼓起勇氣抬起了頭，我看到了她的麵容。
“是你。”
她勉強擠出笑容：“公子還記得我。”語氣裏夾雜了太多自卑與幽怨。
“恩。琵琶小姐，王司徒的掌上明珠，有緣一麵，怎敢輕易忘卻。”我不吝讚美之辭，並不提起她在青州騎軍營地時的尷尬往事，以期能幫她拾起自信。
“多謝公子讚譽。琵琶已經不在了，日前司徒我父賜名‘貂禪’。”說到名字時，她第一次昂起頭，仿佛不再是從前那個命不由己的藝妓。
我沒有接話，淡淡一笑表達對她的鼓勵。
一個不恰當的話題引發了短暫的沉默，我猶豫了一下，引回正題問道：“能把鳶兒受傷那天的事說詳細麼，我是指有沒有什麼人追蹤她，或者她是否說起過什麼？這也許能幫上王司徒和我。”
她思索了一下，道：“第二天的晌午，太師府派人來過，說是要搜索一名刺客。除此以外，沒有其他異常了。”想到這裏，那個執戟男人闖入玉馨閣刹那的灼熱眼神仿佛再現眼前，不知怎地，她感到心跳加速。
“太師府，什麼太師府？”
見她不答，我連聲呼喚：“王小姐，王小姐……？”
“呃……恩？哦，就是朝廷新貴董太師呢。”
“董卓？哦……”我把她的怪異表情收在眼低，心道，什麼狗屁太師，哼哼……怕是異姓的“太上皇”吧。
琵琶知道的並不多，我也不再多問。這時，內室傳來響動，楊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