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看起來那麼憔悴,可是仍然帶著笑模樣,脊背挺的筆直,彷彿一棵強壯結實的大樹,在無聲的承受著風雨的侵蝕。
這個男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雲錦書險些心酸的掉下淚來,他愛的韓江應該是永遠風度翩翩喜怒不形於色的,但現在遠處的他,平凡的隻是個普通的男人,雖然仍舊強勢不能被任何事情擊倒的樣子,可終究在自己麵前脫下了「華麗」的偽裝,露出內裏最真實的一麵。
韓江看到了雲錦書,於是一步一步的走過來,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
他輕輕的勾起了嘴角,笑的非常溫柔,「我隻是想來看看芸豆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他沒有說真話,隻是找了一個最光明正大的借口,他不會告訴雲錦書自己是怎麼在風口浪尖上跟韓仲天徹底的撕破了臉皮,也不會告訴雲錦書自己隻是想見他一麵,所以在冷風瑟瑟的樓下等了他多久。
他恨那些自己做過的曾經毀掉了他差一點就得到的幸福,當巨浪來襲,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明明已經那麼靠近了,他隻要伸出手就能抓住雲錦書的手,那個脫離韓家的計劃也近在咫尺,可一夜之間他與雲錦書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關係卻被這致命一擊扯斷了,他相信雲錦書已經不會再給他第三次機會。
所以,當他在樓下看到顧彥送雲錦書回來,又正大光明的跟他上了樓的時候,韓江差點以為自己的心髒都不會搏動了。
那時候,他清楚的明白,所謂的幸福他還沒有觸摸到,就已經徹底破碎了……
雲錦書緊緊地抿著嘴角,黑色的眸子低垂著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過了半響他才低聲說,「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芸豆已經睡了,你輕一些。」
韓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雲錦書竟然沒有任何的怨氣,竟然痛快的讓他進去。
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從不曾在乎,又或者是自己曾經救過孩子一命,他才願意給自己一丁點麵子。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結果卻是好的,韓江跟著雲錦書輕聲的走進屋裏,芸豆睡的很香甜。
韓江本來想摸一摸孩子的額頭,可是卻意識到自己在冷風裏站了這麼久,手腳已經冰涼了,這樣放上去恐怕會驚醒芸豆,於是隻能訕訕地收了回來。
雲錦書坐在旁邊,似乎又瘦了一些,那件有些舊襯衫在他身上都有些晃蕩,韓江走到他的旁邊,半蹲在旁邊看著他的眼睛。
一滴眼淚砸下來,正好落在韓江的臉上。
「錦書,你怎麼……哭了?」
雲錦書用胡亂的擦了擦臉頰,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把韓江怎麼辦。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他剋星,一旦出現就會攪亂他身邊的所有事情。
他也想要重新的開始,可是他根本就愛不上第二個人,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重新接納韓江。
到底應該怎麼辦?這個男人太可怕,影響了他兩輩子卻還是不知足!
雲錦書的眼淚一滴一滴的砸下來,韓江慌了,他蹲在地上,由下而上的親吻雲錦書的嘴唇,把他的眼淚吻掉,伸出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
「錦書,等天亮了我就走,你別這樣。」
雲錦書仍然不吭一聲,沉默的抿著嘴,韓江緊緊地摟著他說,「我在樓下看了很久,直到你和顧彥抱著芸豆走出來,我遠遠地看著,感覺你們就像一家人一樣,我根本就插不進去,可我明知道這樣很無恥,卻仍然像個偷窺狂一樣在後麵跟著,抱歉……錦書,我隻是看看芸豆,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大概不會出現再讓你心煩意亂,我走得遠遠的,你跟顧彥大概會開心一點。」
說到這裏韓江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就然紅著眼睛突然笑了起來,「說起來我跟小傢夥也挺有緣分,火災之後,那個孫醫生你還記得嗎?他告訴我芸豆竟然跟我一個血型,他還懷疑芸豆是我的私生子,你說好不好笑?」
「別說了……」雲錦書伸手推開他,韓江卻沒有放手,固執的箍住他的腰間。
「以後估計你連豆子也不願意讓我再見到了,可我很捨不得他,就……就是來看看,嗯,隻是來看看。」
說到最後韓江自己都不知道是說給雲錦書聽得,還是說給自己聽的,聲音嘶啞低沉,在漆黑的病房裏飄散。
雲錦書隻覺得呼吸都要麻木了,這個曾經把他逼上絕路的男人,這時候就半跪在自己腿上,用最溫柔繾綣的態度,說著最撕心裂肺的話。
他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流,滴在韓江的發漩上,又隱入了頭皮。
這一刻兩個人再也沒有力氣折騰,隻想汲取最後的溫暖,等待一個新的明天,不管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