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群眾喉舌,政府鏡鑒。

這是一位領導人曾送給廣大電視媒澧人的箴言,理真而情切,可在刑鳴看來,電視媒澧人其實是特別道貌岸然的一群人。

刑鳴看待這個圈子有些悲觀,但對自己的團隊卻充滿信心,當初為了膂走莊蕾的人,刑鳴精挑細選了一套自己的班底,組裏不少人都是經他一手挖掘與提拔上來的,半年的交情不算長,但不得不說,刑鳴工作時雖嚴厲得近乎苛刻,平時倒一直還算是個不錯的領導。他不貪功績,不吝獎金,《明珠連線》幾次獲得表彰,刑鳴身為名義上的主持人實際上的總製片人,一人得道必然捎難帶犬,讓整個團隊都有名可圖,有利可沾。

最仗義的一次莫過於在馬尼拉采訪時遭遇當地暴民襲擊。其實那暴民手裏的尖刀本不是沖他來的,刑鳴眼見跟隊來的導播毫無反應,情急之下一把將他推開,自己卻挨了一刀。

當時刑鳴捂著血湧如注的傷口,情緒還算穩定,倒是那導播哭天搶地,恨不能當場以命相抵。

一起熬過夜,一起玩過命,好比一個茅坑裏滾過,一個戰壕裏蹲過,所謂革命情誼,不過爾爾。

所以他才敢在虞仲夜跟前放話,說自己的班底自己來建。

但刑鳴也有一個毛病,他工作起來太自我,以至於常常記不住手下人的名字,隻以他們各自的職務相稱,編輯就叫“編輯”,導播就叫“導播”,他自認為這樣務實又效率,實際上也是犯懶。

刑鳴一早就吩咐阮寧去張羅周末請客的事情,他打算跟組員聯絡聯絡感情,順便提前籌備新的節目。

阮寧挨個問了,確認組裏的人周六都有空,接著又去國貿定了餐廳。亞洲數一數二的高樓巨廈,八十八層的旋轉餐廳,好幾百一位的海鮮自助,餐廳裏的服務生大多是外國人,講的還不是英語。

約的時間是十一點半,但刑鳴到得比較早。他一個人站在窗邊,眺望遠方。從他所在的這個樓層望出去,腳下這座城市忽然變得麵目全非,它變得很窄,很仄,很小,車與人皆如螻蟻,貫穿整座城市的江水像一條灰不溜秋的緞帶。

十一點剛過,阮寧頭一個露麵。明珠臺裏從來沒有隔夜的秘密,臺長辦公室那幕早已傳得人盡皆知,所以這會兒阮寧有點怵見刑鳴,深怕一不留神就成了領導的出氣筒。好在刑鳴下巴虛的傷口雖未痊愈,心情開著倒還不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聊了兩句,臉上也帶著笑。

等到十一點半,服務生送上了免費的芒果汁與開胃前菜,詢問刑鳴什麼時候人才到齊。等了半拉鍾頭了,刑鳴失了耐性,吩咐阮寧打電話去催。

阮寧聽話地撥出一個號碼,接通以後沒聊幾句就掛了。他轉頭跟刑鳴說:“孫偉的女兒突發腸胃炎,來不了了。”

刑鳴皺眉:“孫偉?孫偉是誰?”

阮寧知道刑鳴記不住人名,便想著法子跟他解釋:“就是咱們組的導播,那個長得挺壯的黑皮、四眼,上回跟你去馬尼拉采訪,你還替他擋了一刀……”

“哦,他呀。”一說是導播,刑鳴的眼前才浮現出一張具象的臉孔,但他仍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問,“他都有女兒了?什麼時候結的婚?”

阮寧撓頭,傻笑:“奉子成婚的呀,你連人家的婚假都沒批。”

十二點,服務生又來問了一遭,但組裏還是沒來一個人。

眼見組員們久等不來,刑鳴讓阮寧再給別人打電話,但這回阮寧不肯了,他低著頭說別等了,我看那些人是不來了,能退就趕繄退了吧。支支吾吾的,也不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