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戰局意味著什麼,白起已經完全明白了。趙國人並沒有打算乘勝攻進關中發起滅秦之戰,而是集中起了相當於趙國主輔兵百分之七十的七十萬大軍,要將他手下的四十萬秦軍主力消滅在上黨,從而徹底打垮秦國。
白起並不怕什麼七十萬大軍,畢竟他手裏有四十萬人,如果放在當年的伊闕之戰上完全可以消滅八十萬韓魏聯軍。然而這裏畢竟不是伊闕,他所麵對的敵人也不是麵和心不合的韓魏聯軍。他甚至有一種預感,那個曾經讓他恨得咬碎了牙,如今卻多少有些害怕的趙勝就在趙軍的某個營壘之中,或許正在不動聲色的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並且要將他置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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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的預感並沒有錯,全國過半的兵力都集中在了上黨,趙勝這個馬背上殺出來的君王怎麼可能不來?他不但來了,而且直接到了與白起僅有一河之隔的廉頗營壘之中。
十月初六,趙禹率領的十二萬增援大軍抵達少水趙軍營壘,雖然前沿時時都在緊張的對峙之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爆發戰事,但老前輩,而且還是曾經某段時間的老上司來了,廉頗還是迎出了營壘。
當廉頗遠遠看見騎著馬與趙禹並轡而行的那個年輕人時,雖然震驚不已,但多日的疑慮卻也瞬間消解了——難怪趙禹要跑來“一山容二虎”,而且周紹、趙奢、樂毅這些大趙的群虎都殺進上黨變成了“一山容群虎”呢,麵前這位爺親自到了,就算再“虎”的將領誰又敢自稱是虎?隻要不是在白刃紅血的對陣沙場上,所有人在他麵前都得老老實實的當貓。
想到這裏廉頗哪裏還敢怠慢,連忙快步迎了上去,拱著手高聲說道:
“大王,您怎麼也不說一聲就到這裏來了?嗨呀,這兵凶戰危之地,若是有什麼閃失,您讓臣……”
“哈哈哈哈,有大將軍親自在此坐鎮,寡人有什麼好怕的。”
趙勝意氣風發的一陣大笑,未等廉頗迎到麵前便撩起大氅與趙禹一起跳下了馬背。到這時廉頗才得以與趙禹相互拜見,“大將軍”、“老將軍”的相互寒暄了兩句,廉頗也不說什麼廢話了,忙對趙勝高聲笑道:
“臣琢磨著趙禹將軍、周紹將軍、趙奢將軍、樂毅將軍都到了上黨,這主兵大權大王卻沒說由誰執掌,正在這裏犯愁了,沒想到大王親自到了,那這些事便有著落了。大王之意此一戰是要圍死白起麼?”
趙勝攜起廉頗的手,一邊一起向營壘走去,一邊笑道:
“圍死白起哪有那麼容易。我軍三麵相圍,南邊卻是魏國土地,我軍若是從那裏分兵合圍,不但不一定能起到作用,還有可能迫使魏國反彈,與秦軍共同對抗我大趙,那樣可就不合算了。”
跟在一旁的趙禹接口笑道:“大王的意思是逼迫白起南下與韓魏兩國形成衝突,以免韓魏感覺我軍攻勢太強,不助我軍反助白起。”
“噢?大王擺出這麼大陣勢難道是要放白起一條生路不成?”
廉頗頗有些疑慮,思忖片刻道,
“白起此人極難對付,手中又有四十萬人馬,以如今我軍合圍之勢來說,周紹、趙奢、樂毅抵達少水都還需要些時日,而我們這裏三十多萬人根本無法對秦軍予以致命一擊,白起必將趁合圍未成之時想辦法迅速擺脫我軍,從而合兵南下衝破韓魏兩軍阻擋取道逃回函穀關。以韓魏兩軍之力來說,韓軍已不堪一戰,魏軍雖可稱強,但隻在高都駐紮了不到二十萬軍隊,很難阻攔秦軍攻勢,如此一來放虎歸山隻怕後患無窮。”
趙勝聽到這裏不覺停住了腳步,微微歎了口氣笑道:
“如今已經不是誰勝誰負的問題了。我軍拿下皮氏,將手伸到函穀關之西的真實目的已經達到,如果過於咄咄逼人,不論能不能重創秦軍,致使秦國中落,也必然會使韓魏楚在懼怕之下轉而與秦國連橫對抗大趙。所以得饒人處還是要饒人的。”
廉頗頓時滿心的不甘,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道:
“這樣說來大王當真是要放白起走了。可我軍折損近十萬人馬擺出如此大陣仗豈不是白白受損了麼。”
“誰說要放白起走?要是真想放他走,寡人何必將重兵都集中在這裏,自己也親自跑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