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喝不到了,他還有什麽以後呢?

俞淺淺攪動湯匙的手微頓,隻說:“等著。”

湯盅裏剩下的那半碗湯,也喂完時,齊旻靠在迎枕上微側著頭看俞淺淺,忽說:“孤查過你。”

俞淺淺抬起眸子同他對視。

他道:“你不叫淺淺,家中貧寒,上邊有個兄長,下邊還有三個弟妹,父母沒給你取名,一直管你叫二丫。你也沒去酒樓做過事,家中為了給你兄長娶妻,將你賣給了人牙子,你被趙家買走,送到了我這裏來。”

俞淺淺不做聲。

約莫是藥性上來了,齊旻唇上已浮起一層淡淡的烏紫,眼神卻還是執拗地盯著俞淺淺,有些吃力地:“孤想知道,你是誰。”

俞淺淺還是不答。

他兀自道:“孤魂野鬼?還是……得了道行的精怪?”

鴉黑的睫垂下來時,他死水般的眼底終於有了幾分波瀾:“讓孤……去得明白些。”

俞淺淺平靜如出:“你毒性上來,記憶出錯了,我就是俞二丫,被家裏賣給人牙子前在酒樓做事,淺淺是我給自己取的名字。”

她從杌凳上起身,甚至還幫他掖了掖被角:“你累了,睡吧,這毒溫和,不會太痛苦,一覺睡過去,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欲離去時,那隻森白瘦削的手忽拽住了她手腕,扯得毫無防備的俞淺淺一個趔趄,撲倒在他身上。

俞淺淺剛要張嘴叫人,就被他用力扣住了脖頸,行將就木的人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頓時掐得俞淺淺發不出半點聲音,用力去掰他手臂也扳不動,指尖深嵌入他手背,他似乎都毫不知痛,一雙眼裏陡然泛起猩氣,神色猙獰,眼底全是恨意和不甘:“孤自負心狠,卻比不上你半分!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孤!是不是?”

俞淺淺還在掙紮,但因為缺氧整張臉已漲得通紅,掙不開他的手,她便去摳挖他胸前的箭孔。

溫熱的血跡包裹了俞淺淺的手指,齊旻也悶哼一聲,鬆了鉗製住俞淺淺的力道。

俞淺淺跌坐在地,捂著脖頸大口大口喘氣,房門也在此時被踹開,在外邊聽到動靜的樊長玉一個箭步衝進來:“淺淺!”

她扶起俞淺淺,目光如刃直直刺向齊旻。

俞淺淺及時抓住了樊長玉的手,隻說:“我沒事。”

齊旻捂著胸口靠在軟枕上,瘦削的臉因毒性上來已呈出一股青灰色,他齒關咬得緊緊的,那猩紅的眼裏死死盯著俞淺淺,恍惚間透出幾分委屈:“你……憑什麽這麽對孤!”

有血跡從他嘴角泅了出來,很快便大股大股地往外湧,將衣襟和被褥都沾紅了一大片。

俞淺淺在榻邊坐下,靜靜看著齊旻,她發髻在方才掙紮時掙散了,臉上窒息而升起的薄紅還沒退下去,整個人顯得很是狼狽,神情卻極為冷淡:“我為什麽不能這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