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垃圾下樓，顏成遠遠看著西子往岔路上走。“西子，”他喊住她，將垃圾扔到門口垃圾桶裏。他過去，站到她麵前。他有些猶豫，不知道做父親的應該怎麼樣開這個口，對麵是個女兒，如果是個兒子，他大可以和對方說些男人之間的話。
“爸，怎麼了？”顏西子問。
顏成欲言又止，注視著女兒，猶豫著還是說了，“西子，現在社會很複雜，出去交朋友小心點，要帶眼識人。到底，你是個女孩子，”他想著措辭，有些礙口地，“有，有些事，總是女孩子吃虧些。”
顏西子熱了臉，不知道父親指的是什麼。她觸到父親的眼光，那裏麵含著深深的了解和體察。頓時，她心裏恍然，父親什麼都知道，他隻是不說。一時間，她心裏有份難解的複雜情緒。“爸。”她叫。
“不要說。”顏成打斷了她。疼愛而關心地摸了摸她的頭，“到底，我的女兒長大了，應該交男朋友了。這是早晚的事，”他語氣誠懇地，“爸隻告訴你一句，爸是個男人，所以，聽爸的，男女關係中，如果女人不自愛，你就永遠不會得到男人的愛，你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首先你得尊重你自己。”
“爸。”她再叫。語氣沙啞地，眼眶有些發酸。
“去吧！”顏成寬慰地笑笑，再摸摸她的頭，“我相信我女兒的眼光，希望有一天能把那個小夥子帶回來給爸爸看看。”
顏成回去了。顏西子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父親幾乎從沒有和她探討過這樣的問題，更沒說過這麼簡單卻深刻的話。
手機響了，她回過神來，果然是譚東城的。她接通了電話，腦袋裏仍然想著父親的那幾句。“爸隻告訴你一句，爸是個男人，所以，聽爸的，男女關係中，如果女人不自愛，你就永遠不會得到男人的愛，你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首先你得尊重你自己。”
譚東城的車一如往常地停在小區出口地方。她上了車，看著對方要發動引擎，她及時阻止了他。她的臉色有些猶豫，有些迷茫，有些矛盾。是了，女人不自愛，就永遠不會得到男人的愛。她是不自愛的麼？每一次和他去金陽，那麼多那麼多的眼光都似乎在嘲笑她，看吧！這兩人的關係根本不正常，正常的誰會來酒店開／房呢？
“怎麼了？”譚東城問。
“我，我不想了，”她扭捏地，“我每次和你去金陽，好像整個金陽的人都在看我，我，我受不了他們的眼光。”
“那去哪？”他問。研究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你說個地方。”他說的太輕鬆，太不以為意，好像去哪都行。她微微有些受傷，垂下睫毛，聲音小而賭氣地，“我哪也不想去。”
譚東城再仔細盯著她瞧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那你下車吧！”
顏西子怔怔，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她轉臉去看他，“你，你說什麼？”
“不想去麼？”譚東城說。“那我不勉強你！”他伏著方向盤，穩定，毫不拖泥帶水。他已經發動了引擎，他臉都沒轉一下，直盯著前方，他在等著她下車。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她滿以為他說不準會有其他的提議。她的心往下沉下去，看著他的臉，雖然不是冷冰冰的，卻也看不出一點柔情蜜意。他們在一起共度了不知多少個晚上，那些鏡頭都是假的麼？
不，不要這麼絕情，你應該挽留我，隻要你說出一句就行。她後悔了，後悔她剛剛的矯情，她喜歡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去金陽也成，去哪都成，即使是在車裏。她忽然覺得自己卑微的像棵野草，而他就是那棵高高在上的大樹。她的心有些痛起來。在這一刻，她深切地體會出父親那句話是對的，女人不自愛，就不會得到男人的愛，女人不自尊，就得不到男人的尊重。我是不自愛的麼？
她費解地望著譚東城，他堅定，沒有一點挽留她的意思。她忽然覺得他那麼陌生，那麼疏遠，那麼難以理解，尤其，他竟然笑了，看著她，他眼裏有份捉摸不定的笑容，連眼角眉梢都是，“改變主意了？”、
她迷迷茫茫地下了車，站在那兒，看著那車飛馳而去。冬天的風打在臉上，不勝寒涼，不勝其苦。是了，父親是對的，她沒得到他的尊重，更沒得到他的愛，她心更痛了幾分，同時還有種強烈的幾乎這二十多年都沒有經過的挫敗感。這個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啊！他走的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昨個晚上，他還抱著她纏綿呢！
她抬頭望著天空，天不知什麼時候黑的看不見了一點星光。她懷著一顆受傷的心，頂著風往回路上走，全身都是軟綿綿的，腳步一點力氣都沒有。
回到樓上，她的臉色很難看。王淑香看見她，錯愕地問：“你怎麼回來了？”她沒去看母親，她把目光虛弱地投給了父親。她費力地喘息，費力地笑，費力地吐出幾個字，“爸，我懂你的意思了。”
進了冬天，顏西子又像是進入了動物冬眠時期。她的情緒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起起伏伏後徹底進入了消沉階段。
王淑香以她母親的敏感終於體會出西子這次不一樣，從小到大，顏西子活潑單純，有任何事都不會背著她，可是，她這段時間就像是一隻蠶蛹把自己慢慢地包起來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講，這讓她驚悸而充滿了擔憂。問多了，顏西子就懊惱起來，她苦惱而沮喪地嚷過去，“不要問了媽，因為我也說不好，我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