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從窗口落下來的時候,暮色開始一層一層地在窗台上鋪開。雅姨一邊洗碗,一邊無意識地望著窗外。
有風吹過來,吹的老樹的枝幹搖搖曳曳,不時有雪花從上麵往下飄,在窗口的地方揚開。院子裏,影影綽綽,景物開始逐漸地模糊。年關快到了,天空裏時不時地會有煙花在遙遠的天邊,無聲無息的綻放。
多美的煙花!可惜停留的時間太過短暫,快的她來不及體會它的美好。她停下了手,呆呆地向遠方望著。又有煙花在天空中燃放了,滿滿地鋪滿了半邊天,久久未散。
煙花中,有張臉,滿是汗,眯著眼睛看著她笑,倚在廚房的門口,一身露肩的運動服,手裏托著籃球,在那喘著粗氣說:“媽,今年別讓爸買鞭炮了,省下錢幹什麼不好?”她心口被揪了一下,倏然回頭。廚房的門口空蕩蕩的,沒個人影,暗黃色的燈光在門口的地方投下一個清冷的光柱。
她把臉轉了過去,心裏絲絲縷縷的痛楚好久不見地往上環繞。多久了?幾年了,記憶像台曆,過去了就不應再翻起,今時今日,日子是往前過的不是麼?她歎了口氣,把自己那被掀起的愁悵情緒竭力強壓了下去。
客廳裏,傳來可兒歡快的笑聲。那銀鈴般的聲音滿屋子飛揚,笑聲中,還夾雜著許橈陽的。不知兩個人遇到了什麼事這麼好笑?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抽出手來,拿著擦手巾擦了擦,把身子挪到廚房的門口,向客廳裏那邊悄悄瞧過去。
客廳裏,那是一個相當甜蜜的畫麵。許橈陽半倚在沙發上坐著,低頭看著枕在他腿上的人。可兒平躺在那兒,手裏捧著一本嬰兒旅行車的宣傳資料,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每翻過一頁,就舉起來送到許橈陽的眼前。許橈陽就不厭其煩地給意見。說的是什麼,她聽不清楚。但是,那畫麵是和諧的,溫馨的。
有多久了,這樣的畫麵一直在持續,一直在重疊,卻百看不厭,百讀不倦。每看一次,她的心裏就多幾份寬慰。有多久了,他們已經不忌諱在她麵前親熱,他們可以無拘無束地在她麵前接吻,擁抱,調情,她因為這個被‘無視’而從心裏往外的喜悅。試想,如果民子活著,他也不會拘謹,就是嘛!做兒女的在自己母親麵前怎麼會放不開呢?
她倚在門口那兒,心滿意足地看著,剛剛衝上來的那縷痛一點點被暈開,散於無形了。多好的一對孩子,多好的一個畫麵啊!如果他們能自己有個孩子該多好啊!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再為別人的孩子選禮物,是在為自己的小孩選該多好啊!
“幹脆送給添添一份保險吧!”可兒突然把手裏的宣傳書放平到胸口的地方,忽閃起睫毛,向上看過去。“估計送添添衣服,玩具,車子,票子的人大把,保險一定沒有人送。”她有點為自己這個創意而沾沾自喜了。“我們要送就送一個與眾不同的。”
許橈陽用手撩撥著她的睫毛,俯眼看下去,心不在焉地回答,“送什麼都行,我看你從回來,這個問題就殺死了你不少腦細胞,幹脆簡單一點封個紅包,送台車得了。管他有多少台呢!我們管送,還管他有沒有機會坐啊!他就是從月初排到月底,輪坐不上,也算是我們心意做到了。送保險?你回頭還得去辦手續,讓我老婆幫他慕浩東的兒子跑腿,我還不幹呢!”
她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許橈陽,你怎麼這麼事啊!”“我怎麼事了?”他的頭向下低過去。他精壯的腰身柔韌度夠強,以至於可以毫不費力地就把頭埋進了她呼吸之間。
“那我想想,光是封紅包就太沒誠意了。”她咬了咬嘴唇。一道白色牙痕掠過,紅潤暈的更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嘴唇上的紅,聽她思忖地低聲自語了一句。“那我們還是買車吧!你明天陪我去麼?”
他把頭更低更緊地埋下,去她唇上找尋那道牙痕。他輕輕地親過去,用舌尖繞著那嘴角一下下地唆,勉強留出一個空隙可以用來說話:“我沒空,你選好了,讓他們送貨上門,直接送秦雨浠那兒,免得我們再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