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佳佳從元旦過後就什麼都幹不下去,什麼都無法集中精神了。她像被魔障附了體,被妖孽纏了身。初始她還鎮定,還能平靜,但是,很快,隨著許橈陽和可兒兩個人安之若素,如膠似漆,她的平靜被撕開了。
她滿心以為,她那麼一折騰,那兩個人一定會大幹一場,甚至會因此分道揚鑣也說不定。但是,她沒有想到,那兩個人竟然更好了。她更近乎惱怒地發現,經她那麼一折騰,寧可兒不僅沒氣的遠遠的,反而幹脆去華泰上了班,進了華泰的設計部。她每天穿的光鮮亮麗,像朵花似的跟著許橈陽同進同出。
她不明白,她想爆了頭也想不明白。她每天都被同一個問題幹擾著,那就是,他們怎麼就會這麼好呢?這世界上沒別的男人了麼?沒別的女人了麼?他們怎麼就會像一個蠶蛹,同藏在一個殼裏,風絲不透,不給外人一點機會?他們不用喝水,不用吃飯,不食人間煙火麼?
找不到他們痛腳,邵佳佳就怒火萬丈地把楊勇臭罵了一頓。“如果找不到他們的問題,那五百萬,你就一分不少地給我吐出來。”
楊勇在那邊大吐苦水。“我們的人不眠不休,二十四小時跟著他們,我什麼辦法都用了,但是,我們真的找不到他們一點問題。許橈陽去哪,寧可兒都跟著,不論見什麼人,她都跟在後麵。遇到能說上話的,她就和他們坐到一起。說不上話的,她就在旁邊等著,看書,上網。你不要說是有女的接近他,就是一隻母狗都近身不了。你不要說你想插一榔頭,我估計你現在就是插進去一根針都不容易。”
“怎麼會不容易?怎麼會不容易?”邵佳佳暴跳如雷了,氣勢洶洶神經質地在屋子裏轉。他們怎麼就能這麼好呢?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好?他們不是正常人,他們一定不是正常人,他們瘋了,他們一定瘋了。
元旦過去,接近年關,又趕上星期天,邵家來的客人比平時多,禮尚往來,晚飯的時候,邵佳佳的小阿姨一家三口,還有對新夫妻被邵百川留了下來。
男的是邵百川帶過的兵,轉業後進了一家消防隊,現在也是幹得風生水起。女的在一家外貿公司做銷售。小夫妻是新婚,人比較外向,吃過飯,沒有立即走。三家人坐在客廳裏,話家常。
聊著,聊著,邵佳佳坐不住了,又沒了影子,跑到樓上打電話,問題還是那個問題。楊勇又在那邊彙報。“他們現在去看電影了,在興華影院,現在在門口買吃的。”看電影?這麼晚了,去看什麼電影?許橈陽是不是瘋了?他哪來這麼多的閑情逸致?
她又開始在原地打轉,又到窗口的地方劃玻璃。她用額頭頂著那玻璃,眼珠突出地盯著外麵,老樹的枝幹在暗夜裏張牙舞爪地像個怪獸的影子。她盯著那怪獸的影子,所有的思想都被朝著一個方向追趕,被扭成了一股繩。她的臉色越來越青,越來越扭曲,眼珠在玻璃窗上忽明忽暗地閃著黑幽幽的光。
門口,有人敲門,秦蓉推門進來。屋子裏漆黑一片,那份陰森森的黑讓她驚跳了一下。她隨即看到了窗口那佇立的黑影,伸手按亮了門口的開關。“佳佳,幹嘛不開燈?”她站在門口,看著裏麵的人說:“小喬還想和你聊聊她們公司慶典的事呢!”
邵佳佳身體僵硬了一會兒,隨後慢慢回了頭,眼神古怪發直地看著秦蓉,忽而,醒覺了,舒了口氣,從窗口的地方機械地移開,往門口這邊走過來。
秦蓉等她走到近前,小心地端詳著她的臉色“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她心裏微有不安地。“是不是哪不舒服了?”“沒有。”邵佳佳怪異地笑笑,攬過她,“沒事,媽,我死不了。”
秦蓉被動地被她攬下樓,偷眼看著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寧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隱隱覺得女兒似乎有些地方不對頭,比以前還不對頭,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頭。
下了樓,幾個人的聊天繼續。天南海北,也聊的算是盎然。邵家從邵佳佳出了事以後,氣氛就沒好過,天就沒晴過。這會兒,那籠罩在房頂的陰霾總算被驅散了不少。
邵佳佳坐在沙發上,左動右動,神不守舍,就好像沙發上長了針,怎麼也坐不安穩。秦蓉偷眼看著她,看著,看著,心裏的那份不安就更加深重,憂慮更加忡忡了。
這個時候,邵佳佳小阿姨家的東東從樓上跑下了,手裏高高舉著一個玩意兒,興高采烈地拿過來,直接跑向邵佳佳小阿姨,“媽媽,這是什麼?”他大聲叫,叫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那了。大家就都本能地轉移目光往他手裏的東西看過去,隻那一眼,所有人都愕然地怔在那兒了。
東東手裏拿著的赫然是一個橡膠材質的子宮模型,足有成年人拳頭那麼大,被東東以這種方式舉在手裏,那樣子不僅突兀,簡直是驚悚而怪異的。
幾個人同時變了臉色,小阿姨先反應過來,劈手躲過去,嘴裏喝了一聲,“你從哪翻到的?亂翻東西。”想不到她這麼一喝,那東東受了委屈就嚎啕大哭了起來,他一哭,那場麵就更加尷尬了起來。